进村庄的路上,竹心对笠画说:
“他没几日了…”
笠画点点头,轻声说道:
“我知道的,老伯没病,不能医…”
医者,纵然能治天下顽疾,唯独岁月无处可医。
笠画见气氛有些沉闷,主动打趣道:
“怎么?竹先生还没开始巡诊呢就想打退堂鼓了?”
竹心愣了下后笑道:“当然不是,只是有些感概罢了。”
笠画撇了撇嘴,道: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谁到最后还不是一捧黄土一刻碑。”
“我从认识师父开始便跟他巡诊,至此已十载春秋,送走了不少人呢。”
竹心不禁说道:
“那你还真是蛮有实力的…”
笠画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恼道:
“好啊,我好心好意照顾你的心思,你倒拿我打趣?”
竹心连忙拱拱手:“不敢不敢。”
两人一边拌嘴,一边在小村子里问诊。
村子不大,不过十几户人家,笠画都已熟记于心。
两人一户不落的诊断完毕,走出村子时太阳已然高挂在头顶。
笠画喝了一口村里人家打的井水,步子却仍然踏实。
“竹心,你几岁开始学医的啊?”
笠画将水壶别到背后,问道。
“记不清了,我记事时便已经开始泡在医书堆里了。”
竹心漫不经心的说道 。
“啊?”,笠画苦着脸,同情地看着竹心。
“怪不得你医术这么好,一掌眼一把脉便知哪里有顽疾,药方也记得滚瓜烂熟,有些个还是我没见过的。”
“不过一想到医书上那小小的字和复杂的图例,我就头疼。”
笠画说着装模作样地扶着额头。
巡诊这事情,说麻烦也就是路途遥远费些心神,竹心虽是第一次巡诊,好在有笠画这位熟家跟着。
没走远路没绕弯子,两人结束巡诊时,凤凰山的树影已经拉的老长。
竹心走在返回的山路上,看着月光下延伸的前方,似有心事。
笠画走在竹心旁边,双手背后,有些无聊的踢着路上的石子。
她觉得竹心有一种疏离的距离感,明明自己在他身旁走着,却感觉没他这个人一样。
笠画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默默地走着。
山风清冷,笠画觉得旁边的少年更冷。
笠画还是没忍住抬头看去。
竹心注意到了笠画的视线,扭头报以微笑。
月影下,少年映入少女的眼瞳,少年看着少女背后的青山。
初识一场,巡诊一日。
竹心不知道笠画为什么对他这么熟络,亦如笠画不知道竹心眼里的雾为什么这么浓郁…
“呦,回来了!”
林青落仍然和清晨时一样,坐在医馆门口,仿佛他一天都没离开过。
笠画见到林青落后便一脸笑意,快步走到他身前,嘟囔道:
“又坐了一天是吧?可算是让你得空了!”
…
竹心缓步走在后面,医馆的烛光昏黄昏黄的。
他看着笠画与林青落温馨的笑容,仿佛一根细针,轻轻刺入了他没有温度的心房。
扎开了一个小洞。
“竹心!快些走,师父今日难得亲自下厨做晚饭!“
月光和烛火的交错下,笠画站在林青落身边,朝竹心大声喊道。
竹心眼瞳里昏黄的灯光下,一袭青衫的少女渐渐清晰。
竹心将斜挎的医箱紧了紧,脸上轻笑道。
“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