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衍等人自然不可能毫无准备,对崔氏嫡系的构成和人员关系,还是做过一番细致的调查和了解的。
但崔氏这样的大家族,盘根错节、极其复杂,若不深入其中,恐怕无法得知其万一。
澹台衍撩开门帘,淡声道:“四表弟客气了,若不介意,可上车同行。”
“承蒙殿下不弃,尔成愿为殿下带路。”
澹台衍本也只是客气,他并不喜与生人接近,更别提同乘一轿了,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便放下了轿帘。
顾北柠透过车窗观察着崔尔成,心中对于清河崔氏的好奇又多了一分:“这位崔四少爷,倒是与寻常的世家子弟不同。”
世家子弟最爱标榜自己与众不同的身份地位,讲究气度和排场,凡事都喜追求一个“与众不同”,可这崔尔成,却多了几分潇洒不羁的豪侠之气。
恍惚中,顾北柠再一次想起了白玉京跟贺停云,也不知燕京此时,又会是何种景象。
……
马车一路向城中驶去,直至从一处大理石雕刻而成的石牌坊下驶过,进入一条独立宽阔的街道。
崔家大院,占据了整整一条长街。
待到澹台衍和顾北柠下轿时,崔氏嫡系一脉已在崔老夫人的带领下,在大门外迎候。
此时虽是仲春,但时至正午,日头仍然显出几分不近人情的闷热,崔老夫人年近耄耋,亲自到门外恭候,足见崔家的诚意。
澹台衍下了车,态度淡然地受了崔氏一族的礼,唯独在崔老夫人颤颤巍巍地行礼时,伸手拦住了她慢半拍的动作。
“太外祖母客气了,您是长辈,如何受得了您的大礼。”
崔老夫人握住澹台衍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迎着日头眯着眼端详他的相貌,眼中似有泪花闪动,哽咽道:“像,太像了。”
至于像谁,自然是澹台衍的母亲,崔老夫人的外孙女,崔知宜。
眼见崔老夫人心绪不稳,围在一旁的小辈纷纷靠过来劝说:“大喜的日子,老夫人怎么掉眼泪了?这让六殿下看见可要笑话了。”
“是啊是啊,既见了六殿下,又何愁见不到娘娘?老夫人莫要伤心。”
以崔知宜的才人之位,是不配被尊称为娘娘的,更何况后妃回娘家,不外乎省亲这一条路子,能得此殊荣的后妃,必得是贵妃之位以上。
崔家人在澹台衍面前如此提及,究竟是何心思,实在是太清楚明白不过。
澹台衍并未接他们的话茬,也不曾被这幅骨肉情深的景象所打动,只是云淡风轻地站在那,仿佛一个局外人。
崔老夫人面上不变,只是拿出绢帕拭了拭眼角的泪水,便笑着招呼澹台衍进去。
崔氏嫡系在一旁纷纷附和,显出几分花团锦簇和和睦之景,一时间,顾北柠倒被冷落在一旁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