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他如此重用贺夔的原因。
所以宫中后妃沾染阿芙蓉,这样天大的丑事,他只会找贺夔商量,因为他所有的私心皆为公心。
对自己儿子的怀疑,他也只会在贺夔面前表露。
贺夔面上不见半分失措,他依然半垂着眸,沉声道:“微臣不知陛下何出此言?”
昭仁帝这才想起来,贺夔并未看过杜嵩的奏章,故而并不清楚澹台衍与此事的关联。
“你有所不知,杜嵩之所以大义灭亲,亲自上书揭发其子杜闵笙沾染阿芙蓉一事,是因为衍儿的筹谋。”
“如此说来,六殿下是在为陛下分忧才对。”
“分忧?”昭仁帝眯了眯眼睛,目露不解。
“以江南织造局的权势地位,杜嵩难道还压制不住一个小小的应天府尹吗?若无六殿下的谋划,杜嵩只需威慑一二,便可将此事死死瞒住,阿芙蓉一事绝无上达天听的可能。”
昭仁帝在心中过了一遍贺夔的话,思索着这其中的逻辑,缓缓点了点头。
“爱卿所言不无道理,依你之见,衍儿与贵妃一事并无牵扯?”
“以臣之陋见,若六殿下想利用阿芙蓉陷害贵妃娘娘,那便绝无理由提前暴露阿芙蓉的存在。”
“他大可拦住杜嵩和施闾的上书,让阿芙蓉成为藏在金陵城中的秘密,这样便免去了一切可能暴露自身的风险。”
“以臣对六殿下的了解,他不会做出此种愚蠢之举。”
贺夔的话,不无道理。
昭仁帝沉吟片刻,心中的疑虑渐渐减退。
“依爱卿所言,谁又会如此针对贵妃呢?”
孟祀礼心头一动,意识到真正的凶险从此时才开始。
昭仁帝放下了对六殿下的疑虑,新的怀疑目标尚未锁定,按理说,眼下是将祸水东引的最好时机。
比如,三皇子澹台境。
可孟祀礼凭借对昭仁帝的熟悉程度,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话中暗藏的风险。
昭仁帝看似疲惫地靠在椅背上,但绷紧的肩背,却明显隐含着三分警惕,包括他半阖的眉眼下隐藏的寒意,所有的一切都表明,这是一次危机四伏的试探。
若贺夔话中有半分祸水东引的意思,那便是真的要大难临头了。
......
贺夔站在原地,面色未变,依然是那副“风雨不动安如山”的稳重模样。
孟祀礼心惊胆战地看着他,心中飞速盘算着可供选择的对策,一旦贺夔话风不对,他便可及时打断。
“此事事关重大,臣不敢妄下断言。”
孟祀礼轻轻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个回答虽不讨巧,但最起码还算得体,没有大过。
靖安侯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疆场之上的厮杀和凶险不仅锻炼了他的胆识,也造就了他敏锐的感知力,对危险的感知。
这种感知不仅仅适用于沙场之上的真刀真枪、赤身肉搏;对于政治博弈中的明枪暗箭,同样有奇效。
只可惜孟祀礼这口气,只松到一半。
“……不过依臣之见,三皇子澹台境恐怕会牵涉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