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明殿内,听澜跪在地上,额头紧贴地板,身子下意识发抖,大气不敢出。
秦络绯只穿了柔软贴身的内衫,斜靠在贵妃榻上,发髻散开,任由小宫女替她按揉着太阳穴。
明明是舒适安逸的景象,但殿中气氛却分外紧张。
就连替秦络绯按揉穴位的小宫女,都战战兢兢,连眼神都不敢动一下。
不知道跪了多久,听澜只觉得一层又一层的冷汗不停冒出,直到把贴身内衣尽数浸透。
那柄掌控着她的生死命运的刀刃始终未曾落下,惶恐和不安便在时间的拉扯下被无限放大。
是她做错了事。
“起来吧,膝盖都该跪肿了。”秦络绯懒洋洋地开口,面无表情,却令人不寒而栗。
听澜怯怯地站起身,腿脚发麻发软,差点儿摔倒在地上。
“娘娘,奴婢万死难辞其咎,还望娘娘降罪责罚。”
秦络绯没有接话,而是另外调转了话题。
“听澜,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回娘娘,从陛下登基至今,已经接近十七年了。”
“这些年来,你办事一直很是稳妥,我对你也一直很放心,可这次……”秦络绯冷下脸,面若寒霜,“你太令我失望了。”
“娘娘!”
不顾酸疼肿胀的膝盖,听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沉闷的响声,听得人心里发慌。
孟祀礼之所以最终查到了仁明殿,就是因为听澜向外递消息时露出了马脚,这才走漏风声,留下了可供查实的线索。
听澜是一时疏忽造成的无心之举,可在这种要紧关头,落在秦络绯眼中,就变成了可能的有意为之。
即便仅仅只有一成的可能,但听澜身为她的心腹,掌握了她太多不能为人知晓的秘密。
所以在这件事的处置上,必须慎之又慎。
她冒不起这个风险。
听澜跪在地上,泪水溢满眼眶,她咬紧牙关,没有出声辩解。
秦络绯冷眼瞧着她,启唇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要为自己分辨的吗?”
“错就是错,是奴婢办事不力,坏了娘娘的筹谋,罪该万死,奴婢没有脸乞求娘娘的宽恕。”
那个小宫女也紧跟着跪下,壮着胆子哀求道:“娘娘,听澜姐姐最是忠心耿耿,您就饶了她这次吧。”
说话间,竟带上了哭腔。
秦络绯对听澜,也不是一点感情也无,虽是主仆,但也是亲密无间的主仆。
如果可以,她自然希望听澜身上不要出丝毫差错。
她承担不起听澜叛变的风险。
那个小宫女还在絮絮叨叨地求着情,秦络绯看着硬要逞强的听澜,一颗心慢慢软下来。
“罢了,仅此一次,若有下次,我就留不得你了。”
“谢娘娘,谢娘娘……”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听澜终于哭出了声。
“好了,让太医来瞧瞧你的膝盖,别落下毛病。”
“是,多谢娘娘仁慈。”
听澜瘸着腿退出了大殿,在走出殿门之后,她揩了揩眼角的泪水,面无表情地消失在了廊亭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