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衍想做什么,显而易见。
“师兄跟我说这些,是打算以此事为跳板,重回燕京?”
澹台衍勾了勾嘴角,很满意顾北柠总能及时跟上他的思路,就像刚刚在六皇子府上演的那出戏,他们并没有经过任何事先商量。
但她总能精准料定他的心思图谋,并配合他的行动计划。
这大概就是独属于师兄妹之间的默契吧。
“师妹聪慧。”
“可这件事缺少一个契机,师兄要用杜嵩,便要暂时保住他的官位,一旦将此事捅破,杜嵩也要被拉下马。”
“所以这是第二步。”
“那第一步呢?”
“还记得那支出城的押解商队吗?”
顾北柠点点头:“记得,但没有查到任何端倪不是吗?金蕊并没有在贡品里动手脚,难不成……”
“没错,还有另外一支队伍,专门押运给秦络绯的贡品和银子。”
“所以,金蕊算计的是秦络绯,她想利用仁明殿生事,”顾北柠很快想通了前后关联,但同时她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师兄早就知道金蕊另有安排,却隐忍不发,你在等什么?”
“阿柠,这会是一个绝佳的契机,母妃复位、重返燕京、重创太子一派,所有的事情,都要得益于金蕊的算计。”
顾北柠看着他,野心在他身上蔓延滋生,扎下广袤磅礴的根系,这是每个上位者必备的特质。
那些惨烈悲怆的变故造就了他,当初的不甘和怨愤,成为了他终其一生向上生长的养料。
申远弗的出现,是为了纠正他的根系,为了让他的野心和欲望摆脱仇恨的纠缠。
而她的存在,则是要建立他与万民之间的联结,对于澹台衍会登上至高之位这件事,她从未怀疑。
她希望他能成为一位圣明之主,肃清吏治,缔造承平盛世。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毓。
这是她,是他们,寄托在澹台衍身上的期望。
……
燕京城,皇宫大内。
自那日秦络绯突发头风,已过了三日,汤药一剂接一剂喝下去,却全然不见效果。
秦络绯头痛缠身、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不过短短几日,竟消瘦了不少,流露出几分弱柳扶风的娇弱姿态。
昭仁帝顾念多年情份,也时时忧心挂念,如此一来,复位崔知宜一事倒是被耽搁了。
但奇怪的是,无论是清荣长公主,还是尚在燕京的申远弗,都没有插手此事,而是任由事态向着秦络绯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听澜端着已经晾了半刻钟的汤药走进来,恰好是刚刚能入口的温度。
“娘娘,收到来信,金陵的车队将于两日后抵达燕京。”
搅拌汤匙的动作顿住,秦络绯抬眸看向她:“我要的东西在吗?”
“在的,金蕊信上说,都已按照娘娘的吩咐办好。”
秦络绯点点头,漫不经心地搅着那碗汤药,视线却落在了不远处案几上的赏赐上。
这几日,许是为了宽慰她,昭仁帝时有赏赐,冷落了数日的仁明殿又再次热闹起来,打着探病的名义,一波又一波的礼物送进了仁明殿。
“听澜,你说陛下待我,可有几分真情?”
听澜闻言惶恐地跪到地上,言语谨慎:“娘娘宠冠六宫,最得陛下厚爱,自是情真意切。”
“情真意切……”秦络绯自嘲地笑了笑,昭仁帝前些日子的冷落于眼前浮现,“若只伤我一人,陛下如何会在意?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娘娘……”听澜怯怯地抬起头,秦络绯脸上的表情令她害怕,她话中隐藏的深意更是令她万分不安。
若不只伤秦络绯一人,还要伤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