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换两次药,且必须到叡谟殿换药;每次换药,又都会被逼着喝一大碗苦兮兮的汤药。
半个月的时间,一日不落。
只是眼下的她,尚对此没有半分预见。
澹台衍收了药箱,倒了杯热茶递给她:“杜闵笙的话你如何看?”
“依他所言,扶苇不过是想通过杜家来铺开燕京的路子,但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铺开燕京的路子,把绛云轩开到燕京,她就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澹台一族,甚至有机会进到皇宫,这样解释,说得通。”
“确实说得通……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直觉告诉你的?”
“六殿下,直觉是经验的外现,我之所以会觉得案子进展到这里有问题,是因为之前我在书上看到过成百上千个案子。”
“你那不叫经验,叫纸上谈兵。”
顾北柠说不过他,只能默默翻了个白眼,挪了挪位子。
这位六殿下,果真不懂怜香惜玉。
澹台衍垂眸看着她越挪越远,像是偷偷缩回壳里的柔软蚌类。
坚硬的蚌壳紧闭,隔绝外界一切有可能的伤害和危险。
“你有没有发现,你在什么情况下会下意识喊我六殿下。”
“什么?”
“上马车之后,你一直喊我六殿下。”
“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你在逃避,每次当你想要跟我拉开距离的时候,你就会喊我六殿下,而非既明师兄。”
顾北柠再一次被戳中了心思,就像初到金陵那晚,澹台衍言辞犀利地指出了她敏感多疑的性格底色。
他总是如此一刀见血,又如此不留情面。
“六殿下、既明师兄,师父有没有教过你,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得理不饶人可不是君子处世之道。”
澹台衍低口抿了口茶,不假辞色道:“我只是不希望你继续自欺欺人,身为师兄,我有教养之责。”
“那就多谢师兄教诲。”
马车恰在此时停下,顾北柠轻巧地跳下马车,对着车内敷衍地福了一礼,想要立时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一抹白色的影子从墙头跃下,恰恰落在马车不远处,踩着石板缝中的杂草,玩得不亦乐乎。
是一只毛发雪白的狮子猫,幽蓝色的眼睛宛如静谧幽深的大海。
澹台衍下了车,云旗驱动马车离开,车轮压过石板路,发出“轱辘轱辘”的响动,那只白猫却依然停在马车正前方,一动不动。
澹台衍走过去将狮子猫抱在怀里,他揉了揉小猫的下颌,动作轻柔地帮它梳着毛。
“我养的猫,名唤负雪,天生耳疾,对声音的捕捉很迟钝。”
动物对危险的感知,一靠敏锐的听力,二靠嗅觉。
天生耳疾的负雪,就像失去痛觉的顾别柠一样,直到真正受了伤,才能意识到危险已经降临。
顾北柠看着在澹台衍怀中蹭来蹭去的负雪,心头一片柔软。
也算是同病相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