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态度恭敬地拱手作揖:“六殿下,不知您找下官来,有何要事?”
“施大人坐吧,来请你看出戏。”
施闾诚惶诚恐地坐下,屁股仅仅在椅子上沾了个边,他打量着房中的陈设,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金鳞岂非池中物。
这位六殿下在绛云轩内折腾出这样大的动静,却始终不曾有人察觉。
真真是手眼通天。
他无比庆幸这些年来,恪尽本分,没有对六皇子府落井下石。
澹台衍推了一盏茶到他手边,意有所指道:“施大人,可要留神瞧仔细了。”
施闾连忙低头应是,小心翼翼地看向铜镜中的景象。
……
杜闵笙的眼底爬满红血丝,瞳孔扩张至极限,如同拼死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濒死之人。
甜腻的蜜糖味发散,掺杂着石灰水的呛鼻和烟叶的苦涩,隐隐盖住了熏香的味道。
“你是芷兰的亲妹妹?”
“怎么,苇娘子没告诉你吗?也是,我和姐姐,不过是她挣钱的工具罢了,贱命而已,微若草芥,又有谁会在乎。”
顾北柠的话狠狠刺痛了杜闵笙的心,今天是孟芷兰的头七,他甚至都不能为她上一炷香。
扶苇说过,为保险起见,他必须假装与孟芷兰素无瓜葛。
撇得越清,越安全。
他一把攥住顾北柠的手,手劲大到几乎要把她的手腕折断,急切地解释道:“芷兰,不,汀兰,我在乎的,我真的在乎的。”
顾北柠猛地站起身,用力挣脱了他的钳制,负气般走到窗前,一言不发。
杜闵笙紧紧跟在她身后,痴痴地望着她的背影。
像,太像了。
亲生姐妹本就有几分相似,某些特定的角度更是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灯火摇曳间,他有些分不清眼前站着的,究竟是谁。
顾北柠微微侧过身子,露出小巧的额头和精致的下颌。
“九郎,你来看我了吗?”
刻意放缓的声线,哀怨又缠绵,仿佛浸了泪水,声声泣血。
“芷、芷兰……你……”
杜闵笙不敢置信地后退半步,说不上是震惊还是恐惧。
“九郎,你在怕我吗?”顾北柠转过身子,一步步近前,目光痴缠,“九郎,你不想见我吗?”
“不、不,芷兰已经死了,你不是她,你不可能是她!”
他退一步,顾北柠便进一步,步步紧逼,不肯留给他丝毫喘息的空间。
“九郎,阿芙蓉好苦啊,你为什么非要逼我吃下去,我好痛啊,好痛啊。”
杜闵笙眼前一阵阵眩晕,药物放大了他的感官,同时麻痹了他的理智,太阳穴突突直跳,有什么东西想要冲出来。
天地开始颠倒,房间不停旋转,人脸之上生出新的人脸。
假的,都是假的!
他随手抓起一个茶杯,冲着顾北柠狠狠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