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柠的身子确实太弱了些,纵然及时处理了伤口,却因此高烧不断,原本病态般苍白的小脸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却苍白开裂,愈发衬得羸弱不堪。
她仍陷在浑浑噩噩的梦中,纤细的长眉蹙起,大颗大颗的冷汗浸湿了鬓边的碎发,好似痛苦万分。
清梨不停地帮她换着帕子,却一点都没有见效。
白玉京赶过来时,贺停云已经到了,正在帘幔外跟星鸾问话。
“怎么回事?怎么一直退不下烧?”
“顾姑娘本就有不足之症,肩上的刀伤虽说不算太严重,但失血外加感染,对她的体质而言,已经算是极大的考验了。”
白玉京隔着半透的纱幔瞧了一眼,看不真切,只能看到床榻上一团小小的影子,他莫名想到稍早些时候,顾北柠那副脆弱易碎的模样。
揪心得紧。
“去请林太医。”
林太医同样是昭仁帝心疼外甥才派来随行的,年近花甲,即便是在人才辈出的太医院,也是备受尊崇的德高望重之辈,一向信奉黄老之学,极为注重养生,日入而息,日出则起。
星鸾委婉地劝道:“世子爷,林太医毕竟已经上了年纪,这个时辰,怕是不太合适。”
她一向性情稳重,处处以白玉京的利益声誉为先,相比起顾北柠的伤势,她更在乎此举会不会对白玉京名声有碍,毕竟是陛下钦赐的御医,一定程度上代表了陛下的脸面。
白玉京无所谓地摆摆手,面容冷凝:“人命关天,没什么不合适的,去请。”
当须发皆白的林渊林太医被带到顾北柠床榻之前时,已又过了两刻钟,他不仅注重养生,也十分注重礼数,非要整衣戴冠,衣衫齐整之后,才肯出门。
“老臣参见东阳……”边说,边长揖到底。
“林太医不必多礼,”白玉京急急打断了他,他一向不耐烦这些繁琐的礼仪,更别提是这样紧要的关头,“先去看病人。”
林渊近前,发现是一个面相不大的小姑娘,心中微异,面上却不露分毫,太医院的人最是明白不要多管闲事这个道理。
无论是后宫妃嫔还是勋侯贵戚,多少见不得光的事都有太医经手,若管不住自己的嘴,怕是早死八百回了。
他细细诊完脉,悬腕写下一张方子,递给早就守在一旁的星鸾,随后便出来跟两位复命。
“确实有几分凶险,高热不退,已伤及肺腑,我写了副方子,这剂药下去,应该能稳住病情,这几天要格外注意看护,不能吹风,切忌着凉。”
“多谢林太医,还烦请太医这几日多上心。”
“老臣分内之事,世子爷不必挂怀。”说罢,他拱手作揖,离开了顾北柠的房间。
此时,东方天空已隐隐放亮,浓至近墨的夜色散开,这无比漫长的一晚终于要结束了。
“世子爷,陈副将手下的人回来了。”
“让他到我房内等我。”
他又仔细叮嘱了清梨几句,这才跟贺停云一齐离开。
……
陈炙派回来的人名唤齐骥,是他麾下最得力的下属,算是陈炙一手培养的接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