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再挂将,刘备出阵来。
鼓声沉沉而形势急转。
昨日初战分明颇见成效,今日再欲建功时,刘备却敏锐地察觉到,董卓划拨于他的凉军卒变了。
不仅人数从三万骤减至两万。
且,新卒脸上不见半分骁悍之气,不少人连甲都无,手持兵刃亦是五花八门,甚至还有肩扛一条木棍就充于行伍之间的,听闻战鼓响起,还在好奇偏头问旁人何意...
旁侧一营飞骑在列倒是精锐非常,然而却归小将张辽统属,半点不听战鼓号令。
张飞披好甲胄再匿军伍之间,顿时气得虎目圆睁,一溜烟跑到刘备身侧。
“大哥!那董仲颖是何用意?昨日还好言好语招呼,好酒好菜招待,今日怎就变了嘴脸?”
刘备隐隐察觉此事应与那中年文士有关。
蓦然想到‘李儒’之名,当即心凉三分...
今有毒士掣肘,再想讨逆全功怕是难如登天了。
可袁术大逆不得不诛!
好在,昨日一战刘备打出些心得。
今日以不变应万变,且看敌将如何应对才是正理。
刘备一咬牙,发狠道:“翼德,提点平原甲壮军前助阵!”
“大哥!”张飞当时红了眼:“咱哥仨辗转数年才存这些家底,寿春城高,凉军精锐一战都不得定,若使...”
“为国除贼岂虑得失?快去!”
“唉!”
张飞重叹声,转头而去。
关羽见状亦不再劝,而是默默挂好兜鍪,端坐马上仔细擦拭起大刀。
兄弟三人再聚壮勇,引兵缓近城下骤觉不对。
与昨日严阵以待不同。
今日寿春城上哭声一片,隐隐还能听到些‘刘平原仁德’、‘搭救’等字眼。
刘备闻之大惊失色,忙令斥候去叹。
报!~
“禀将军,城门楼上多以庶民老弱妇孺为质,人人尽言将军仁德,请退去勿伤他等性命。”
这!!!
刘备只觉头晕目眩,好悬没从马背上跌下来。
双手骨节紧攥缰绳发白,额上青筋节节暴起。
怒目而视,恨不能飞上城去将袁术大卸八块以解心头之恨。
抬手半晌,一句‘列阵’噙在喉中,死活吐不出来。
倒非惜名胜命,亦非慈悲生佛。
只是在飞速权衡过利弊后,刘备突然惊觉:无论他作何选择,虽得一时之利,其后果都是他断难接受的。
是,如今袁术如此行事,他有借口堂而皇之地退去,亦能保存家底。
他若此时不攻,袁术便彻底臭了,甚至伴随袁术的臭名,他的仁德随之遍布四海。
然而。
若退一步,今后人人有样学样,他岂不是得四处碰壁,逢战便要畏手畏脚?
再者,今日董卓予他疲弊之兵,或非防备而为试探。如此一来,这位汉相怕是再难对他青睐有加了。
最要命的是,袁术大逆在前,他阵前为将,迁延怠战之事传回关中,天子又该如何想他?
当然。
他也可以无视城头庶民性命下令攻伐,恶名也有袁术承担。
可他素以仁德立身,这么多年从不更改片刻,方得些许微薄名望。
正是靠着这些许薄名,刘备方得苦苦跻身诸侯之列不至于被人抛诸脑后。
若是今日手染无辜之血,虽于贤德之名无大碍,但终究是动摇立身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