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为一郡太守,治下生民十万余,良田两万顷,大治三载。问赋税几何?”
华佗脱口道:“朝廷早有定制,自当十五税一。”
陈丛勾了勾嘴角:“别急,眼下有黄巾十万为祸,朝廷难以自顾诏令各地自建义军平叛,问你赋税几何,征调乡勇几何?”
华佗抓耳挠腮片刻:“十税一,征调带甲之士万人。”
“哦?十五税一予国,增收自留,算你大治亩产三石,则三载自留粮草三十万石,若要带甲万人,人均不过三十石,维持甲士粮饷尚有不足,如何带甲?”
华佗皱眉良久,答道:“甲胄兵器自有郡府出资。”
陈丛复问:“钱从何来?”
“那便征调带甲之士两千。”
陈丛笑:“两千带甲破十万黄巾?你也真敢想,搞半天您才是大汉军神呐,那什么卢植、皇甫、朱儁都没你会用兵。”
华佗恼了:“那你说如何?”
陈丛丢了骨头,优雅地嗦嗦手指:“不知道啊。”
“不知道?”华佗疯了,出题的人不知道答案,还一脸理所当然?
陈丛拍拍华佗肩膀,嬉笑道:“我说不知,是因为我懒得知道。你不知道,是因为你不想知道。”
事实就是如此。
为政从来没有既要又要。
要么,向下兼容。
征重税,像什么十税其三,十税其四,什么口赋、算赋全拉满。
有足够的钱财支撑,外募强兵以待,黄巾乱兵自不长久。
不过要是这么搞,一个横征暴敛的骂名肯定是跑不了的。
要么,横向兼容。
真要有本事有魄力,大可从世家嘴里往外刨粮。
胆大心细是必要条件,主要是睡觉时候得睁一只眼。
得罪了这些个玩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变天了。
要么,纯赌。
就觉得自己有本事凭千余精兵能打退十万黄巾。
真打退了是本事,青史留名不在话下。
打不退也没关系,两腿一蹬嘎呗,大不了被后人当笑话看。
再不济,自己贴补。
好处是除了自己不损害任何人的利益,也不需要承担纯赌的诸多风险。
不过前提是家底得厚。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汉末战争虽然没有现代战争那么夸张,但也是正儿八经的吞金行当。
战事一起人吃马嚼要不要钱?武器铠甲要不要钱?安置伤员、补贴阵亡要不要钱?
一回两回可以贴补,三回五回呢?
再细分一下。
如果你真能填得住这么大的窟窿,那你家底干净吗?钱哪来的?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
你总不能说你是祖祖辈辈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攒出来的吧?
便宜岳父还教过陈丛一套更不要脸的理论——转移矛盾。
谁家底厚,谁有贤名,得罪人的事就让他去干。
他要惜名就他贴,他有歪招任他使,办得好奖,办砸了罚。
当然。
这已经超出了为政的范畴,属于术。
陈丛是女婿兼心腹兼股东,才有资格听一耳朵。
所以为政的本质就是权衡利弊。
想要你好我好大家好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有人受益自然有人受损。
“华子,听我一句劝,这里面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华佗恼了:“所以你说的征辟都是唬人的?”
陈丛摆摆手:“那倒不是,我是让你摆正自己的位置。你想想看,凭你一身本事若为太医令,整合天下医者,亦可活命百万之数。”
“小老儿出身鄙陋,连天子面都见不着,如何为太医令。”
陈丛笑得神秘莫测:“所以不是让你投兖州吗?”
华佗大骇,眼珠瞪得溜圆,指着陈丛,嘴皮哆嗦个不停。
“你你你,你小子是说....”
“我啥也没说,你别乱猜。”
华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