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满意的答案，苏雯雯这才不继续吵闹。
苏老太太推着车子，厌烦地打量一遍苏琦玉，这才询问。
“你妈被马书记留在村委会了？”
苏琦玉没说话。
村委会就在马书记院墙的西头，她也不知道马书记会不会带着母亲去村委会。
苏老太太根本没指望苏琦玉能回答。
“真是个傻的，等你妈回来，你跟她说一声，你爸的葬礼就先不办了，家里的钱还不够还债的，听到了没？”
苏老太太后面陡然拉长了声调，苏琦玉被迫从走神状态拉回。
她点点头，看着就是一副呆愣愣的模样。
苏老太太气的不打一处来：“你个死丫头，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你给我重复一遍？”
苏琦玉不懂对方为什么突然这么大情绪，但她不想和对方纠缠。
“你说我爸的葬礼不办了，家里钱不够还债。”
她只是在计算去城里需要花费的时间，保持什么样的速度，大概多久能回来。
不过顺便听苏老太太说话的空闲还是可以的。
“行，这是我和你二叔三叔商量之后的，家里没有闲钱，而且马上就要农忙了，没有那个时间。”
其实这种大事哪轮得到苏琦玉来转达，而且苏琦玉对外一直是一个不爱说话的小傻子。
死的是高丽萍的丈夫和苏琦玉的父亲，照理应该是苏老太太和高丽萍几个人一起商量之后，才能拍板定下来。
但是农村的葬礼都是烧钱的事，倒贴钱的事情苏老太太怎么愿意。
她攒的钱还留着给乖孙上大学用的，到时候跟葛家的老三一样，在城里上班多风光。
苏老太太见苏琦玉听进去她的话，将车子放回墙头，仍然忍不住念叨。
“你个死丫头，连个奶奶都不知道喊，等会你妈回来，让你妈把自行车收屋里去，搁外面风吹日晒的，吹掉漆把你卖了买新的！”
苏琦玉没说话，小老太太背着手刚走两步路，就听到身后“吱呀”的声音。
她转头，就见苏琦玉弓着身子卡在那个一米长的车架里，试图再次启动自行车。
苏老太太顿时气急，疾步走过来，伸手就要掐苏琦玉的胳膊。
她嘴里骂骂咧咧：“你个傻妮子，你哪有那个本事骑车，给我下来！”
苏琦玉被车架限制住身子，根本来不及躲避。
她似乎都预料到那粗糙的指腹触碰到手臂内侧的软肉，乌黑尖锐的指甲扎进肉里，在手臂上留下一个通红浅凹的印迹。
一如从前，这个称之为奶奶的老太太，总是用这种方式对于她“不听话”的惩罚。
苏琦玉视线下移，看着上面留下来的黑褐色结痂，大大小小。
她睫毛轻颤，眼前的环境让她沉闷的心有些压抑窒息。
只是预料的伤害并没有落下。
她抬头，就见苏老太太的手臂被一个小麦色的纤瘦手臂狠狠钳制着。
高丽萍逆着光，不到一米七的身高巍峨的像山一样，挡住了山外的狂风暴雨。
苏琦玉都能听到对方因为急速奔跑的粗重喘息。
汗水顺着那充满力量的手臂往下汇聚，最终沉入泥里。
她微昂着头，看着逆着光的高丽萍。
头一回发现“母亲”这个角色，是那么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