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还有股子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好好好,小伙果然有操守。”
陈瑜倒是有些犹豫,却也没多说,叮嘱道:“小心点。”
谢安点了点头,便上前把棺盖扶起来盖上。然后在祠堂旁边找了辆两个轱辘的板车,将红棺放上去,拉着板车就走。
“谢安,明早到镇上杠房找我爹,给你结算一两银子。”陈瑜的态度倒是很不错。
一两银子,对谢安来说是笔大钱,心情也好了不少,“好嘞。”
……
……
谢安迎着冰冷的夜雨,独自拉着板车往北走了五六里,在大阴山脚下,看到一个规模不大的村庄。
虽是深夜,却也有几户人家还亮着灯火。
这是比邻南郡郡城的北郊县,乌桥镇下辖的古婆村。
顺着原主的记忆,谢安来到古婆村东边靠近河流的樱花树下,愣愣的看着眼前那栋老旧的土瓦木房,即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家。
用土培堆砌起来的墙壁,石灰都脱落了大半,被雨水一冲,石灰下面的黄泥都流了下来。屋顶上用的还不是瓦片,而是茅草和秸秆。倒是外面用木珊栏隔了个挺大的院子,种着蔬菜瓜果,还散养了几只鸡。鸡窝都漏雨的,几只落汤鸡就这么呆呆的蜷缩在漏雨的鸡窝角落,那眼神都是懵比可怜的模样。
连鸡都过的这么清苦,更何况屋子里的人?
也不知道前世造了什么孽,竟然让我穿越到这个鬼地方。
诶!
既来之,则安之吧。
谢安推着板车进了门,再把红棺卸下来,放在东厢的柴房里。然后便靠在墙壁上大口喘息。
这红棺委实重的很,都快把谢安给整虚脱了。
至于为何要带回这红棺,无非是爷爷说过——人死棺为家。如果遇到诈尸的,棺椁便是唯一克制的手段。
谢安总感觉自己被女尸盯上了,如果发生了可怕的事儿,这红棺或许还能保自己的性命。
爷爷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风水老师傅,专门给死人看风水的。曾经还给北郊县的县太老爷看过宅子和墓地,名气是不小的。
只是后来爷爷去做了件事儿,就再也没回来过。还因为这件事儿导致全家入了贱籍,只剩下谢安和一个十二岁大的幺妹相依为命,日子也就越发的清苦了。
还好,原主从小跟着爷爷学了些处理死人的小本事,终是谋了个收尸人的活儿。若不然,以原主那贱藉的身份,早怕是饿死了。
想着这些事儿,谢安觉得自己非但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也继承了原主的感情,二者完全融合在一起了。
抖了抖身上的雨水,他上前敲了敲门。
“我回来了。”
这世道和谢安了解的古代封建社会差不多,科技极其不发达。没有现代那种里边外面都可以开的锁,用的是吊锁。
主人出门的时候,锁上。里面是打不开的。
回家的时候,就在里面用门栓卡住门,外人就进不去了。
这不,眼下的吊锁挂在一旁,门又推不开,肯定是里面上了门栓。
很快,谢安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伴随着“咔嚓”一声,门开了。
“哥。”
门里探出个稚嫩的小脑袋,见了谢安后便兴奋的挤出笑容,拉着谢安进门。催促谢安换上干净的衣裳。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饿坏了吧?我给你热了两个馍馍,还有个鸡蛋嘞。”
谢安确实饿了,不客气的吞咽起来,顺便打量着对面的幺妹。
幺妹的面容倒是清秀,是个美人胚子。就是身上穿着的袄子打了好几个大布丁,粉嫩的小脸也被冻出了一层疙瘩皮。
换在前世的寒冬腊月,每天起床都要往脸上涂抹些大宝的。这世道也有些类功效的雪花膏,不过寻常人家显然用不起的。
谢玉今年十二岁了,早就该上私塾读书的。因为贱藉的身份,也就没有这个可能了,小小年纪就干起了农活,勉强维持生计。而且因为家境贫寒,导致谢玉常年营养不良,身子骨格外的清瘦。
“幺妹,你吃了没?”
“人家早吃过啦。我还剥了个煮鸡蛋吃哩。这颗是留给你的。”谢玉就坐在老旧的八仙桌对面,眼巴巴的看着谢安,明亮的眼神里有着超越年纪的成熟。还有对哥哥的关心。
咕噜!
谢安听见了幺妹叫肚子的声音,便将剥开的鸡蛋送到了谢玉嘴边,“肚子都抗议了,还说吃过了?”
谢玉小脸一红,“我……我不饿。你在外面干重活,得多补些身子。”
看着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这般的懂事,还这么照看自己,着实让谢安生出想呵护的冲动,“今天我接了个大活儿,槐花村的刘村长给了我一两银子,不必这般的委屈自己。吃了它。”
谢玉将信将疑,“真的?”
谢安拿出碎银子,塞到谢玉手里:“你拿着,明天去镇上切两斤肉回来,再买点红枣,咱都补补身子。另外,再买小盒子雪花膏,瞧你这俏脸都起疙瘩皮了。”
谢玉紧紧捏着碎银子,张开干燥得有些发裂的嘴唇,咬了口鸡蛋。小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幸福味道。
别看家里养了几只鸡,但瞧那些鸡天天懵逼的眼神,也是发育不太好,下蛋效果不佳。更何况,每次下了鸡蛋,幺妹都舍不得自己吃,得留着。等到赶集的时候,顺带些蔬菜瓜果拿去集市上卖些铜板。然后换取白米油盐等生活用品。
北郊县的土质不好,种不得稻子。买米和馒头这些大宗商品,挺费钱的。在过去的大部分时候,谢安一家都吃不起白米饭,只能就着米饭和土豆番薯搅拌在一起垫吧肚子。
趁着吃鸡蛋的间隙,谢玉说起了村里的琐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