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婉婷朝着张守一手指的位置看去,那里拴着三匹骏马,马儿正在小溪面喝水。
太子神色不大好,只是摆()
了摆手,待张守一走远,叹了口气。看向薛婉婷的眸中有些失落和难过:“婉婷,福安会没事的吧?”
太子在所有人面前总是要稳重沉着的,哪怕是他父皇,可正因为身上桎梏的皇权枷锁,也将连他父皇在内的所有人与他隔绝,他不能与之谈谈内心最为真实的感受和想法,所以他一直都是孤独而又寂寞的。可这所有人中并不包括薛婉婷,薛婉婷是唯一一个不会因为他的身份而毕恭毕敬或言行谄媚的,薛婉婷总是会在他幼年伤心难过时偷偷藏起来的时候跑来“捉弄”他,亦会像个朋友和家人一般耐心聆听他内心最为真实的想法。他说话说得晚,三岁方能言语,人人都以为他会说的第一句话是在金銮大殿上唤了声父皇,可他隐隐记得就连父皇二字也是薛婉婷耐心教了他许久。人人都说他的父皇挚爱她的母亲,可他模糊的印象中却只有在后宫中终日以泪洗面,抱着她一声一声唤着皇儿的母亲,那泪水滴落在他的脸上是那样的滚烫,就像是要将人的心烫出一个窟窿。
薛婉婷被太子眼中毫无保留地信任刺痛,她轻轻吸了口气,语气不复先前,变得有些冷淡:“定然会没事的。”她的视线一直留意着张守一,手却慢慢地抚摸上了腰间的匕首,张守正解着绳索,没有留意他们这边的动静,先前薛婉婷洗漱时已经将马绳重新系过,虽不复杂但确实是不太好解。
“对不起。”薛婉婷的声音很低,几乎快要隐入夜风之中。
“什么?”太子疑惑,朝着薛婉婷贴近了一些,想要听清楚薛婉婷说的话。
薛婉婷瞧着靠近的太子,眸色微动,只听“呲”的一声,腰间的匕首已经出鞘,上好的玄铁和匕首上镶嵌的宝石在漆黑的夜晚中发出幽幽暗光,美丽却也诡异。
太子睁大了双眼,满眼的不可置信,胸口处被利刃刺穿,鲜血顺着匕首流了出来:“你还是要杀我?”他先是朝张守一的位置看了过去,后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大风之中,砂石之间,加之水流湍急,任凭张守一内力再深厚,在离他们二十几步的位置,他故意压低了声音,也是很难听见他们这边的动静的。
薛婉婷握着匕首的手在颤抖,泪水蓄积眼眶,声音发颤:“我薛家一百八十余口皆死于你萧家之手,如今你死在我手中,也能暂时慰藉我薛家亡灵!”
太子眸中因为薛婉婷再次凝聚起的点点星光,随着薛婉婷的话落逐渐消失,眸中再次陷入一片深渊,空洞、麻木、逐渐又尽显疯狂。他一把握住薛婉婷的手腕,再次用力,匕首陷入更深:“婉婷还是太心慈手软了些,你应该再补上一刀。这一刀,我帮你补了!”
鲜血再次流出,温热的鲜血顺着匕首流入了薛婉婷和太子紧紧相握的手中。薛婉婷心头一震,想要收回手,却被太子死死握住,猩红的眸子直直地看着薛婉婷:“这样的深度,我的心脏大概是被刺穿了,活着的机会渺茫,要是这一次我能侥幸活着,婉婷你就原谅我好不好?”说着他竟然低声笑了出来:“你不说话,我便当你是答应我了。”
薛婉婷被太子眸中的疯狂彻底惊住,而那边刚刚解开绳索的张守一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闻到了鲜血的味道,只见他抽出腰间佩剑,朝着薛婉婷二人冲了过来。
薛婉婷听到动静,眸色一变,想要挣开被太子握住的手,可太子却握得更紧了,他慢慢靠近薛婉婷耳边,语气已经有些不稳,低低地,犹如情人之间的呢喃:“我一定会活着的,你定要等着我啊!”说罢,掌上用力,握着薛婉婷的手将心脏处的匕首抽出,一把将薛婉婷推开。
薛婉婷被推离了好几步,险些要摔倒在地。
“殿下!”张守一见状急忙接住太子倒下的身躯,胸口处没有了匕首的阻挡,鲜血喷发而出。张守一身为武将,一眼便知太子伤在何处,也知道太子命中()
要害,活着的概率微乎其微,他伸手在太子胸口处的穴道上轻点了两下,喷薄而出的鲜血总算是止住了一些。
张守一是皇上轻点来护卫太子的安危的,现下太子在他眼皮子底下竟被人伤成这样!张守一怒目地看着一旁正准备跑路的薛婉婷,操起手中的武器便要上前。
太子反手拉住张守一:“不、不准追,让、让、让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