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太时常含沙射影地嘲讽贾敏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并要挟道,如果不能为林如海生育一子作为继承人,她便是林家的千古罪人。
贾敏本就心思重,加之连续经历多次小产的重创,身体状况每况愈下。
而随着她健康状况的恶化,林老太太更像是抓住了她的软肋一般,愈发坚信她那孱弱的身躯无力承担为林家延续香火的重任。
如此一来,林老太太终于找到借口,不断为林如海纳妾收房。
贾敏和林如海当年琴瑟和鸣意气相投,本不愿意两人中间有其他人的存在。
可是林老太太用孝道压着林如海,用没有子嗣拿捏住了贾敏。
贾敏被林老太太说的十分羞愧,也只能默许了她往自己院里塞人的举动,只是心里到底是不甘愿的。
而林如海后院的那些女人,除了刘姨娘是个易孕体质,其他通房和姨娘怀孕也十分艰难,哪怕怀上了也总会出现各种意外。
林老太太总觉得是贾敏害了林如海的孩子,是她善妒弄死了那些庶子庶女。
所以林老太太就越来越不待见贾敏,连带着对林黛玉也没什么好感。
贾敏觉得自己真心冤枉,林如海没有儿子,她的压力才是最大的。
刚开始贾敏还会吃醋,祈祷林如海的姨娘肚子里怀的是庶女。
但是等过了五六年后,林家还只有一个林黛玉,贾敏就开始着急了。
现在不管谁能给林如海生儿子,她都会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教养。
贾敏现在已经顾不上嫉妒了,只想让林家有后。
反正不论是哪个姨娘生的庶子,将来都要叫她一声嫡母,他总归是不吃亏的。
贾敏因为无子,身体又虚弱,所以她的底线一降再降。
她再也不敢嫉妒,不敢把持着林如海了,她不想坏了贾贾女孩儿的名声。
结果现在贾珹告诉她,原来一切都不是她的错,而是林家男人的错。
贾敏震惊了,也想知道一个答案。
贾珹没有办法在两个古人面前去解释精子质量不好这个问题,只能用其他方式来比喻。
“祖母,姑姑,男人和女子生孩子就好比在一块地里种下了一颗种子,然后长出了秧苗。
自古以来人们都认为怀孕生子的孩子是否康健都和女子有关,其实这个想法是错的。
你们想想,土地再贫瘠,只要把种子种下,在石头缝里也可以长出秧苗。
如果种子是半生不熟的,种下来可能也无法存活,土地再肥沃,只要种了一棵坏的种子,就无法生根发芽。”
贾母和贾敏都是聪明人,听到贾珹的比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贾敏的身体摇摇欲坠,好似马上就要晕过去了一样。
她没想到这么多年她都想错了,没有孩子不是自己的土地有问题,而是林如海的种子不好。
贾珹在这时又添了一把火,“姑姑,世间男子总是对女子更加严苛,明明是自己的问题,却从不承认。
我虽然从没见过姑丈,却能推断出他身子不好,每逢换季都会变病一场,并且因为他长期劳累,总是腰膝酸软体虚乏力。”
贾敏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珹哥儿,你怎么知道的?”
贾珹略有些得意的抬了抬头,“姑姑,一个合格的大夫可以从蛛丝马迹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对于望闻问切我只学了个皮毛,但却可以推断出很多信息。
从林妹妹的身体我就能推断出姑丈的身体情况,林妹妹之所以生下来就先天不足,体弱多病,完全是姑丈的问题。
本来这一棵苗不应该存在,你却强行用自己的身体帮那颗已经煮熟了的种子逆天改命。
你是让一颗坏种子长出了秧苗,这颗秧苗逆天而行,肯定会有很多残缺。
林妹妹从生下来就吃药,就是因为根基不好,而她的根基不好也是因为种子本身就有问题,所以才长不出好苗来。”
贾敏怔楞的坐在那里。脑海中思绪繁杂。脸上的表情似喜似怨,十分复杂。
而贾母已经开始对林家破口大骂了。从林家那些短命的男人骂到了可恶的林老太太,最后又骂到了林如海身上。
甚至贾母还骂起了贾代善,要不是他当年极力撮合贾家和林家的婚事,贾敏也不会嫁给林如海。
贾珹在贾母义愤填膺怒骂林家的时候,用蛊惑的语气对贾敏说道:“姑姑,你身为女子承受的太多了,这世界的规则都是男子制定的,所以哪怕他们错了,也会找个借口把错误推到女子身上。
如果女人也有跟男人一样的地位就好了,这样姑姑就不用吃这些苦了。
女子地位低,所以就成了背锅侠,无论是不是她的错,最后承认错误的都会是女子。
这世间如你一般因为丈夫身子弱而遭受痛苦的女性何其多。姑姑虽然我也是男子,但我理解你们的处境。
你不要再因为过去自怨自艾,你要自己立起来,你的人生还很长,身为女子也有很多事可做。
你是贾家的姑奶奶,从来都不需要依附别人,你在林家的吃穿用度都是贾家给的,是娘家给了你底气。
姑姑,我知道您的才华不逊于姑丈,要不是科举只能是男子,想必前三甲必有姑姑的一席之地。”
贾珹的话,加上亲和力光环的威力,让贾敏的思想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她的心里种下了一颗名为野心的种子。
凭什么女人要替男人承担罪责,凭什么女人只能依附男人,凭什么不能生都是女人的错,凭什么只有男人可以科举做官。
贾敏心里七个不服八个不愤的,满腔热血都沸腾了起来。
她现在甚至想打林如海两拳来证明她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是林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