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看着他,半解围道,“你们可以在彭城再添一把火。就说范增在为范家谋退路,他对项羽能坐稳江山没有十足的把握。流水的王室铁打的世家,说的便是范家这样的家族。”
可是,说这些有人会信吗?范增现在,已然是项羽之下的万人之上了。只要刘邦没有提出异议,夏侯婴再不解,也会照办,可疑惑依然还在。
刘邦笑看了他一眼,“夏侯不用太多顾忌。是不是事实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各家诸侯都在气头上,只要夹杂着真话的谣言顺了他们的心,至少在一段时间内,他们都会把它当成是泄愤的话到处发泄的。”
这是当初陈平从彭城前往修武,经由羑里时用谣言击退范增追击大军时,张良给刘邦解说的。刘邦这个学生,极聪明,往往能举一反三。刚才的话,便是刘邦悟出来的。
牢骚发得多了,不用别人怎么鼓动,都会让自己草木皆兵,最后自己把自己吓得落荒而逃。
这是一个攻心的战术,陈平精于其中,张良也看得透彻,刘邦早在还是泗水亭的亭长时,这种心术早就用得烂熟。
本来项羽在分封诸侯时,就没有技术含量地直接把最好的地给了自己,让那些立了功的人最后得到的还不如本来就有的多,本来就有怨气。虽然各家诸侯或多或少地有小妾进门,有开销,范揭娶妻也很重要,但是别人花自己的钱和自己花,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这种怨气又加深了一重。私底下有讲不完的议论纷纷。
刘邦很是满意,他问夏侯婴,那话传出去后各家诸侯都有什么动静?
夏侯婴照实直说,“那些个家大业大的,倒也只把不满停留在嘴边暗处,明面里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乖顺得很。”
这话很耐人寻味,刘邦看了他一眼,“哪有话只说一半的?夏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藏着掖着的?”
“那些个小的诸侯,像上次韩翊搭上线的常山那头,一直苦苦地咬着牙撑着,听说张耳的一日三餐,连九江王底下一个中等的官吏都不如。韩翊做生意没在常山讨到好处,还时常地进贡一些金的银的上去,解他们的燃眉之急。”夏侯婴说的这些都在刘邦的意料之中。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只要到时候能把张耳给顺过来,韩翊花的这些都是小钱。最重要的是,戚夫人可给刘邦带来了足以支撑着颠覆天下的财富。
“那张耳还不算最惨的。最惨的是陈馀,项羽封给他的南皮三县,本就是极贫瘠之地,即使没有范增这一出,他的财税也是常年地入不敷出。听说有一次韩翊去张耳处送财宝回彭城的路上,他还带着他的丞相在半路上把韩翊给拦下了,要韩翊也给他上贡同样的份额。”
刘邦笑了,“那个陈馀,不如张苍,只因为别人误会朝他发了场火,他就丢下帅印和部下自个儿走了,这样的人,能成什么事?叫韩翊看着给,给多少,怎么给,或者不给,由韩翊自己说了算。”
这还是韩翊第一次得刘邦一点都不含糊的令,他笑了。
百姓揭不开锅都会揭竿而起,要是诸侯揭不开锅,又会发生怎样的祸事?刘邦这是要借刀杀人的节奏。本来范增对韩翊笼络张苍就不满,这下韩翊满可以事情推到范增和项羽的头上,让陈馀恨项羽更多一些。
韩翊一方面在跟陈馀哭诉自己的不易,说是范增如何忌惮商人与诸侯勾结,另一方面,却也少少地暗中用小恩惠拉拢陈馀,防着他对自己的商队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