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翊这才转过身来,正正地跪坐在榻上,问道,“进王宫的事,你都知道了?”
军市令为韩翊方才的不真诚有些不满,少见地拉着脸,“你赶着牛车从正门进的王宫,清一色的铁甲护卫,那么大的阵仗,谁会看不见?项悍不是什么正经人,以后你少跟他来往。”
那牛车上的,究竟是什么呢?韩翊这下睡不着,心下在那琢磨着。
“铁甲护送,自项王为天下主以来,这还是头一遭,上一次是护送秦宫中的什么物件。这一次,虽不知道是什么,但也不难猜,肯定是极重要的东西。你还是少掺和的好,免得当了什么人的替死鬼。”
韩翊心下记住了。
到了下午时分,军营外来了俩哀嚎不止的妇人,一老,一少,跟前还跟着大小仆从数人。远远地看过去,那俩妇人着长袍,衣着朴实,相貌端庄,不像是一般人。
“那是龙且的老妈妈和她的未亡人。看来还真是出大事了。”
龙且是项羽麾下最耿直忠勇的一员悍将。听军市令说,龙家也是秦之前的名门望族,很是爱惜个人的羽毛,平时从不与蝇营狗苟之人来往。在项羽为数不多的悍将中,算是一股清流。这样的人,可惜了。
韩翊只是笑笑。他还是觉得不对劲,昨天他好几次专门听了,车里是没有声息的,范增跟前那么多的医士,治一个已经没了的人干嘛?
他顺口问道,“有没有人领到陈平项上人头的赏金?这亚父也不多赏点,这些日子以来,陈平打着项王最信任的都尉的名头,从我这搜刮走的,都二十两黄金不止。
听说他还得项王亲自指点,武艺和胆略都了得。一般人可奈何不了他啊。”
军市令瞪了韩翊一眼,没有说话。因为自从那个连眉大汉出现以后,亚父派出去的军队都少了很多。他也没听说过关于陈平的消息。陈平一直是亚父心中的一道坎,还是不提的好。
韩翊了然,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只是刘邦在项羽军中安插的眼线被范增拔得个干净,眼目下刘邦最需要的是项羽军中的消息,小柒那头催得甚急,只是一时半会又无从着手,苟敬又被范增保护得密不透风,恰巧遇到了回来交差的屠户等人要去襄阳,便散心似地跟了过去,
四下无人时,屠户递给了韩翊一枝羽箭,他告诉韩翊,修武城不远的地方即使没仗打也很是不安生,三天两头地有人在某些个城里或者乡下打斗得很激烈。
韩翊接过那箭,是彭城项叔专门监造的,便知道陈平还安好着,心里宽慰不少。他问屠户,“沿路还有啥消息没?”
“这个嘛,最好笑的是,道上说,前两天,人牙子拐带人口,都拐到汉王刘邦的远房族亲家了。有人说,那个人牙子是洛阳城的苟敬干的,也有人说是其他人干的,还有更离谱的,说是有地方豪强势力为讨好项王干的。总之说啥的都有。不过都是在市井间悄悄流传着。”
韩翊笑笑。终究还是范增耐不住性子出手了。范增需要的是真娘的下落,刘邦需要的是项羽军更详细的动向。越是沉不住气的可能越被动呢。
只是牛车里那人是谁?范增是如何做到让那人悄无声息地进到彭城王宫的?韩翊就不得而知了。当一个贵族开始干与身份不相符的事时,本身就是自身衰落的开始。
范增直觉刘邦对自己有威胁时,再三要置刘邦于死地,不知如果到了刘邦取项羽而代之的那天,刘邦会怎样对待项家人。
只盼望望项悍安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