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计。”
姚计是家皮货庄,是苟敬一手支棱起来的。不过是两三年的功夫,可业绩却对城东头几百年的老字号羊记隐隐有碾压之势。
如果不是戏水河畔的鸿门宴让苟敬嗅到了天下大势将定,萌生了要搏一个出身的想法,恐怕现在他只算是一个富家翁。
这应该在姚记后院的厢房处,小六挑了个好地方。
“吩咐下去,随时盯紧韩翊!”
……
洛阳城东,羊记门口。
天刚麻麻亮,正在指挥着伙计洒扫的羊老六一看到韩家的牛车过来,眉头就不由得拧成了一对肥蚕。
自从两年前他豁出全部家当从韩家手中盘下这家店以来,韩家人就再也没从这家店里买过一针一线。而且每次来的时候,韩家人还总是那样一副高高在上的做派,总是让他这个羊记新近的东家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昨天兴洛里发生的事他差不多第一时间就听说了。虽然他痛恨姚记的不择手段,但是看到韩家吃瘪,他也暗自高兴了一把。
这韩家,居然今天又来了,而且是罕见的父子俩一起来!真是啥恶心来啥。
但羊记是开门做生意的,韩家虽说败落了,但也不是阿猫阿狗之流可比的,他得罪不得,只得苦着脸强打精神把韩氏父子迎了进去,好茶好果子地侍候着,外加一张谁都可以看得出来的,强撑出来的笑脸。
“韩爵爷快看,这可是我前段时间从项王军市处讨得的一件宝贝。它的前主人可不一般,就是那大名鼎鼎的故燕国昭王。”
战国时,燕昭王买马的典故固然有名,但是燕国国破之后,燕昭王以流亡之身混迹于版筑之间,而后还能带着一众燕人复国并让燕国跻身一流国家之列。
在很多人的眼中,燕昭王本人的幸运光环远远盖过其中励志的成份。只要是他的物件流传到世上,一旦流转到市面上,都会被当作不世出的宝物。
这次羊老六一开始就带韩平来到他家的镇店之宝跟前,为的就是要杀杀他的威风,或者是狠狠地捞老韩家一笔。
这是羊老六第一次在韩平跟前露出锋锐之处,着实让韩平吃了一惊。一国之君的物件,自然不会差,韩平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正抚摸着眼前的大氅呢。
只听得不远处的韩翊开了口,“亏羊叔是羊记掌柜出身的,竟把生意做得这般糊涂!
如果我没看错,现在羊记店里的出货速度,不及两年前的三成,而且我看店里新换上的货品,不但不是北货,而且还和那件故燕王的大氅一样,是有过旧主人的。
羊叔,我说得可对?”
羊老六心里有点吃惊,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后生,居然一眼就看出了羊记店里的窘况。
不是羊老六没想到这一层,而是这些年到处都在打仗,华夏地界断了货源,不要说塞外的上等货过不来,就算是南边的勉强可以充个数的狗皮驴皮什么的都很难得到。
但是,这又管他韩翊什么事,他羊老六解决不了的事,韩翊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就能办成了?
羊老六也不客气,“哦?早就听说韩家贤侄饱读诗书,见识非凡,那你倒说说,这事该怎么解?”
羊老六的话里有话。北边的匈奴、大宛和东胡的商路,一般的商家是跑不通的。他是拐着弯地说韩翊不通世事,不识人间烟火,是个成不了事的书呆子。
不过这样也好,韩翊把话接了过去,要是他答不上来,倒也省了他亲自得罪韩平的过错。
韩平心里直叫苦。事情到了这一步,莫说是其中一处货源的一部分利润,就算是整个羊记鼎盛时期的所有收入加在一起,也只能算是杯水车薪。
但事已至此,韩平只得强作镇定,先看看韩翊怎么处理再作打算。
“我说有,便是真的有。但天下没有白得的好处,我说出来的新商道上的一应事务,我得参与;所得好处,也得有我的一份,得黑字白绢,到行里公证了才行。”
韩翊只管一个劲儿地说,听得韩平心里直叹息,莫说是这点利润,就算是十个羊记连本带利加一起,也还远远不够两万金的数。
不过看韩翊说得有板有眼的,韩平只得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