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敬伸手扶起,感慨地说道:“不必如此。我与张均张妤,乃是师徒,关照他们理所应当。你如今也是修行中人,我顶多算是你的前辈,不需再称仙长,实在不便,就唤我道长吧!”
第二日,张元敬替张均张妤开辟洞府,看来看去,觉得这裂谷之中,实在是不合适。张萱修魔,在此地自是方便。但是,张均张妤都是道门炼气士,待在这里,不免气机相冲。思来想去,倒是觉得金背巨猿生活的深谷之中,是个不错的地方,又有秘密通道,还有巨猿看护,非常安全。
于是,同张萱商量,干脆三人都去那里避居,张萱每日练功时,由张妤带着过去即可。两地距离甚近,来回不过一个时辰,并不耽误课业。张萱住在大裂谷中,本就是图个方便,并不喜欢此处的阴森荒僻,当即欣然同意。
张元敬便带着三人,飞入山后的山谷,先找到猿十三说明来意,猿十三自无不允,还叫了几只启灵境巨猿帮他寻找盖房子的巨石。几人几猿同时动手,不一日,便在谷中深潭边,靠着另一侧崖壁的地方,盖出三间宽大石室来。
随后,又带着张均张妤,从当日他进入谷中的地下水道,回溯而上,进入那处石洞之中,嘱咐他们若有危险,可避入其中逃命。
诸事处理完毕,便到了启程之时。修行之人,并不在意生离死别。只是,这三人,两人是自己收的徒弟,一人是自己引入魔道,心中自有一番情感,却不是轻易能释怀的。
他先叫来张均张妤,一人赐下一枚筑基丹、五枚下品益神丹,又将身上的百灵丸、聚灵散、兽王丹尽数分与两人。
因张均习的是土功,便将炼丹的秘籍和丹方备了一份与他,又给他中品和上品土属性灵器各两件。
张妤因是单火灵根,修行极快,便将从郭氏家族修士中得的火灵丹,除留一瓶以备不时之需外,其余全数给了她,又挑了防御灵器两件、火属性攻击灵器上品和极品各一件与了她。思量再三,又把得自郭宇清的那件极品灵器焱光盾给了她。
然后,对两人反复叮嘱,什么时候服食什么丹药,灵器何时可用、怎么使用,益神丹等珍贵物品不可随意暴露,张妤的焱光盾非危难之时不可动用,等等,诸如此类,絮叨了好半日功夫。
两人怀着离愁别绪,仔细聆听,末了才千恩万谢,拜别师父,退了下去。
又唤张萱过来,先把得自那妖丹境炎兽的金色尖角与她,这也是因为他并无魔修使用的魔器,只有此物未曾炼化,又尖锐异常,正可赠与张萱防身。
随即又拿出两个玉瓶,乃是剩余的十五枚下品益神丹和一枚中品益神丹,说道:“修魔者,因功法之故,向来弱于神魂,容易出现走火入魔的情况。这是补益神魂的丹药,需到筑基境以后,才能服用。魔修筑基,筑基丹无用,纯靠血力是否精纯,积累是否深厚。若是遇到瓶颈,迟迟不能晋阶,也可通过服用益神丹进行突破,不过,这只是无奈之法、备用之方,万不可把它当成一条捷径。”
“谢过道长。”张萱平静地接过这些物品,脸上露出温柔之色,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问道,“敢问道长此去,胜算几何?”
“九死一生吧。”张元敬淡然说道,眼中却难掩惆怅之色。
“如此凶险吗?”张萱脸色顿时煞白,眼中也盈满了忧伤,“以道长的本领,也难以存身吗?”
张元敬摇摇头:“人力有时穷。何况贫道的本领,也只是一般,哪敢说自保呢!”
“二十年来,道长一直是张萱最强大的靠山。当年,若无道长出手相助,此世上早就没有张萱这个人了。从那时起,张萱便打定主意,要终身侍奉道长,报此恩情!可惜,只恨张萱资质不佳,实力低微,无法与道长共赴危难!”
不知何时,张萱已是泫然垂泪,言语哽咽。
张元敬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神色,摆手说道:“不过是一场交易,谈不上恩情,你大可不必如此!倒是我引你入魔,终非正途,望你将来不要责我!”
张萱眼中闪过些许失望,但旋即又被一股坚毅所替代。她使劲摇了摇头,语气平缓但坚定有力地说道:“我只恨修行太晚,进境太慢,跟不上道长步伐,岂会责备道长授我修行之法!”
张元敬闻言一叹,却不知该说什么。
张萱顶着婆娑泪眼问道:“道长是成是败,我可从何处得到消息?”
张元敬沉吟片刻,说道:“如我身死,猿道友自会带着我的遗物归来。想来也就在三五年之间吧。当然,若有意外,也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
张萱点头,低头默念几句,似乎要把什么牢记于心。
随后,从怀中拿出一个三四寸长的木盒,双手奉上:“道长,张萱身无长物,也没有什么能让您看上的东西,便以这山中之石,雕刻了一个吊坠,寄望平安。还请道长不要嫌弃!”
张元敬伸手接过,打开一看,却是用这雾灵山中的红云石,雕刻的一条赤鳍火纹鱼,只有一指大小,雕工精细,栩栩如生,嘴角的神态活灵活现,好似正在水中嬉戏一般。
他感其情意,不禁动容,张口欲言,却又难以成言。
张萱已是泪如雨下,转身离去。
(第二卷《渔村岁月》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