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被她这一句话给说中了,原本一动不动的樊赢突然缩了缩脖子,他似乎是飞快抬头看了眼旁边的樊落,却又在接触到对方眼神的一瞬间,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妹妹...我不是故意的。”
这话一出口,樊落整个人都僵住了。随即像是不可置信一般,目光更加震惊地瞪着樊赢,又过了半晌,却又像是陡然被抽走了全身上下所有的气力,整个人都塌陷了下去。
虽然距离隔得尚远,但沈慕芸还是一眼就看清楚了樊赢眼底的那一抹回避。
那一瞬间,说不上 出于一种什么心理,沈慕芸就叹了一口气。下一秒,就感觉有人拽了拽她的衣袖。
沈慕芸回头,看进了楚衡的眼睛。
明白楚衡的眼神示意,也知道再这么看下去,显然是不合适的,遂跟在楚衡身后,一路出了靖国公府的府邸。
出了这样的事情,靖国公府的这场宴请不了了之的同时甚至还成了一场闹剧。但走出去很远的沈慕芸脚步还是不自觉地慢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之前事情的缘故,还是自己真的多想了,沈慕芸总觉得,方才的事情,隐隐约约和她自己有着莫名的关系。
但是此刻,她看着慢慢走在自己面前的,从靖国公府里出来后就再没出过一声的楚衡。忍了忍,还是把想要询问的那股劲给压制了下去。
一直到回到之前的马车里,沈慕芸都再没有开口说过什么。
上马车前,沈慕芸跟安老夫人告了一声罪。幸而今日这场闹剧,大约安老夫人都没有先到,此时精力不济,倒也一时没有再多问她什么。重新坐到自己的马车里的时候,沈慕芸整个人都塌陷了一瞬,险些就这么直直地栽进马车里。
原先一直压抑着的疲惫,似乎在这一瞬间完全爆发了出来,沈慕芸直接倒头就睡了个昏天黑地。
一直睡到了府里,再由春莹几个服侍了一番,就早早地睡下了。
这一天,对于她来说,也实在是有些够呛。但后半夜再惊醒过来的时候,虽是惊醒,但这一次,却并没有再像之前几次一样,沈慕芸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背,并没有任何湿儒的痕迹。
她并没有出冷汗。
不过夜风一吹,她睡得有些混沌的大脑却比白日的时候要清明上许多。
让沈慕芸惊讶的是,这一次,她没有做任何的噩梦。不,她甚至没有做任何和之前的记忆相关的梦。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此时突然醒了过来,但她却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莫名地有些快。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可她从床上翻身坐起,足足愣神了好半晌,大脑还是一片空白。她思前想后,除了之前那一桩,记忆里的其他时间,她好像始终都在自己的屋子里,再没有出过府门,也没有任何对这个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印象。
但是那莫名加快的心跳还是让她下意识地揪紧了心口的衣服,她感觉有些不舒服。
一半因为过快的心跳,一半是因为,实在是想不出来。有那么片刻,她甚至有种错觉,就好像有什么人说话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但她凝神去听,却无论如何都听不清楚那声音到底说了什么。
越是凝神去听,就越是听不清楚,头却反而是受了刺激一般,陡然间袭上来一丝尖锐的刺疼感。
沈慕芸又静坐了半晌,终于还是放弃。
此时在黑暗中静坐的沈慕芸并不知道的是,与她此时所在的卧房相隔着两个墙头外的一棵树上。是的没错,就是树上,而非树下。
那树的支叉粗到难以用词句去形容的程度,其中有一根上,赫然挂着一个用挖空了的南瓜做成的挂灯,里面点着的灯油,透出昏黄的光亮。
而那光亮之下,站着一个穿着一身月白色直襟长袍,腰间束着同色祥云纹腰封的男子。即使已经是这样的深夜里,男子的头发依旧束着,眉目在这样昏黄的暖光里,依旧透着几分矜贵冷傲。
“说吧,这么晚来找我,究竟是什么事?”
那声音,却正是楚衡。
但此时的楚衡,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有脸上的神情,和之前面对沈慕芸时所表露出来的,截然相反。
“他要见你。”
身后阴影里,传来一声回应。即使刻意压低了嗓音,但那声音里,依旧透出一丝莫名的阴柔来。
闻言,楚衡的脸色却比他更冷。
“不见。”
干脆利落的拒绝,又在身后之人下意识张嘴欲辩解什么的时候再度开口。
“你去告诉他,求人要有求人的样子,毕竟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话音未落,颓长的身姿就轻巧地跃下了树,落地的一瞬,树上的瓜灯也骤然熄灭了,一切重新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