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了眼身后街道处愈聚愈多的闲杂人等,围堵庙门的领头人略有不满地蹙蹙眉,朝边上较近的手下询问道:
“没惊着大鱼吧?”
“回副督的话,大鱼没跑了,已经被提前进庙的弟兄们拿住了……”
能被称做副督,且行迹如此神秘的人,自然就是悄然归京的内监机副督沙东行了。
“是么?”沙东行神色一松,朝身旁人摆摆手,“你带人驱散开这帮凑热闹的刁民……”
说罢,他不再理会身边人,大步朝寺庙正门走去。
穿过设于外堂的祈愿池与香堂后,沙东行在属下的引导下来到了寺庙的宽敞后院。
刚一进后院,沙东行便被院中一棵约有两米粗的桂花树吸引了视线,此时正及深秋,映入眼前的这棵粗壮桂花树不时飘荡着细碎的金色花瓣,宛若星辰般徇烂……
行至数下,浓烈却不刺鼻的花香让人心旷神怡,饶是沙东行这种向来不解风情的人也被这难得一见的美景触动,正当他背起手准备驻足赏析时,几道不和谐的脚步声瞬时刺破了他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风雅意境……
两名身穿粗布素衣,赤裸着双臂的精壮男子正押制着一名身穿儒衫,面容英俊的中年男子来到沙东行身后。
听到动静,知晓还有正事尚未办完的沙东行便只能打消观景感叹的雅兴,转过身望向那被两名属下钳制住四肢的邰煜轩。
“久仰日月教教主大名!”沙东行朝邰煜轩露出一个自认和善的笑容,“为了能见教主一面,沙某可真是费了老大劲呀……”
邰煜轩面无表情地看向他,落于内监机之手,他非但没有紧张,眼中反倒有些许释然解脱之色……
“从一炷香前,我被内监机的人拿下后,便大致猜到永王终究是没能成事……”
稍作停顿后,邰煜轩轻叹口气,“落入你们之手我知道自己注定是没有好下场了,但我……有最后一个问题……”
“邰教主请问。”
“皇帝……真的没死?”
闻言,沙东行哑然失笑,“皇上乃天命之子,受天道庇护之,焉能有事?”
“别跟我扯什么天命云云,本座就是搞邪教的,这天底下到底有没有天命一说,我不比你清楚?”邰煜轩讥笑一声,又问道:“所以,这从最开始江南传出皇帝遇刺而亡的消息开始,就一直是皇帝设的局,对吗?”
沙东行笑笑不说话,算是默认。
“真厉害,没想到皇帝还能有手段把卢堂主的嘴撬开,让他顺命传假消息来诓我……”
“在内监机手底下,没有人的骨头是硬的。”
沙东行忽地笑出声来,揶揄道:“很快,教主也会体会到这种感觉的。”
出人意料的是,邰煜轩并没有被沙东行的威胁之语吓到,反倒格外从容的点点头,“内监机的手段确实厉害,不过……邰某恐怕是无福消受了……”
沙东行眼眸一沉,脸色瞬变,一把掐捏住邰煜轩的脖颈,急声喝问:“你提前服了毒?!”
此言一出,身旁钳制邰煜轩的两名壮汉突地摇晃起脑袋,如同顽疾发作般猛地扑倒在地,瞬间昏死过去……
见状,沙东行大惊,正准备逼问邰煜轩怎么回事时,却突地觉着大脑有些晕眩,见邰煜轩嘴角溢血,正笑吟吟地伸手去接桂树飘曳而落的碎花,他猛然一惊,一脚猛踹开邰煜轩,匆忙退至院门,惊怒道:“这桂花有毒?!”
背靠树干,面色发虚的邰煜轩惨笑着不回话,双目紧紧望向随风四散落下的桂花,“如果有机会的话……劳烦沙副督代我给永王带句话,对不起……”
话音一落,邰煜轩眼角一闭,就此命丧于落花丛中……
沙东行面色发阴,手掩口鼻朝外堂走去。
“副督……”
一名身穿粗布麻衣的下属急忙跑到他身前,“起先来拿人的弟兄们突然倒地身亡了,刘仵作匆忙之下粗略检查了下,说是毒发身亡……这……这怎么回事?”
闻及此言,沙东行脸色难看至极,“临到死还不消停,这邰煜轩不愧是邪教教主,这心性与手段都不是善于之辈……”
说着,他又示意下属随自己来到外堂再说话。
行至外堂,看着那略显破败的祈愿池,沙东行又从兜里取出块手巾蒙住口鼻,这才闷声说道:“提醒办事的弟兄们这寺庙有鬼,最好掩住口鼻后再进来……对了,让刘仵作来见我。”
站在他身后的下属连忙取出手帕遮掩住口鼻,点头应下了沙东行的指示。
不一会儿,便见一名身穿青衣,手提药箱,口鼻被方巾裹住的白发男子走了进来,“副督……”
见着来人,沙东行倒不客气,直接用手指了指寺庙后院,“大鱼自尽了,你去验验尸……”
刘仵作点点头,转身朝后院走去。
……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后,被方巾裹住口鼻,脑门溢汗的刘仵作便从后院走了出来,眼中不时闪过惊叹之色:“这邪教教主邰煜轩也太狠了……”
沙东行眯了眯眼,“怎么说?”
“那桂树结成的花叶被人提前撒上了毒粉,也就是说,只要有落花随风飘荡,闻到香味的人都有可能中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