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一桌酒菜,和冯家父母一起吃了个午饭。晚上包了好大几盘饺子,吃过年夜饭,围着火坑聊了一阵,便各自回屋歇息。
陆冰躺在床上,远处劈里啪啦的爆竹声入耳,不禁想起在泸州时过春节的热闹光景,突又想起三年前的春节,那是和阿桃在长江舟上过的。值此佳节,触景生情,黯然想道:“诗云每逢佳节倍思亲,我如今也只剩下她这一个亲人了”,突地一阵孤独和思念袭来,几欲流泪。
正当此时,突听砰地一声巨响,一人踹倒了柴门,进屋大骂道:“彪娃子,你娃出息了,回来几天不来见我,我还是听张屠说的!”。
陆冰惊道:“是你爹回来了!”。顾彪面色铁青,从床上爬起来走出去,低声叫了一声爹。顾达骂道:“你还晓得叫我爹”,劈头就是一巴掌。顾彪侧头避开,壮胆道:“爹,你莫再打我!”。顾达大怒道:“你真个出息了,你是我的种,纵长得再高大,学得再高的武艺,老子打你又怎地?”,又伸手来打。顾彪不敢反抗,只得任他在头上拍了一掌。
顾达又把案板上的纱布一掀,大叫道:“乖乖!他妈的,你们不声不响弄了这么多好酒菜来吃,老子却在外头讨饭挨饿。圣人教你的孝道在哪里?恣蚊饱血,卧冰求鲤的故事,老子给你讲得少么?”,伸手便抓肉往嘴里塞,又咕咚了几大口烈酒,醉醺醺道:“今天儿子回来,老子高兴不走了”,便摸入倪氏炕头,笑道:“老婆子,你这几天享福,吃得倒好,我来摸摸你长肉了没?”,便掀被躺了进去,------。倪氏推拒道:“你别胡来,儿子也在,还有外人”。
顾达喘着粗气道:“咱好久----,你半点不想我?”,伸手--------,甚为失望,骂道:“要留得个窝头大小,老子也不需费钱去--。两张-----皮,上下---全是骨头。也罢了,玉树琼浆固好,淘米污水也能解渴!”,便去-----。倪氏只哭道:“我已是将死之人,你看在当初的份儿上,发发善心,不要再来羞辱我,让我过几天清闲日子成么?”。
陆冰听不下去,侧头去看顾彪,只见他双拳紧捏,泪水在眼眶打转,却是敢怒不敢言。陆冰火气陡起,低骂了一声,掀被而起,奔了过去,一把将顾达揪住,骂道:“你这--也不如的东西!”,扯过来掷在地上。顾达爬起大骂道:“我和自己老婆,你算个什么东西,却来多管闲事?”。陆冰怒道:“你不知爷爷底细,爷爷年纪不大,杀人无数,你再不滚,看爷爷一刀片了你!”,作势便要拔剑。顾达惊惧,趔趄逃出门去,嘴中仍骂道:“--,--,这是---了小白脸呢!瞧他能在这里呆几天!”。
陆冰复又躺下,只黯然心想:都叹谓人世悲苦,最苦的却是女人。我自小到大见过的这么多女子,无论老少美丑,无一不是安安分分,如履薄冰的。尤其是穷苦人家的女子,使唤起来跟个男人也是一般,挨起打骂却和牲口无异。便是富贵如我家,母亲从来在父亲面前也是战战兢兢,便在我们两个儿子面前,似也矮了三分。又念起阿桃来,心想:她一生受苦实多,虽则也怨我恨我,却也一直爱我极深。能得如此痴情女子,夫复何求?她纵然----有失,也不过是因为要在神山帮立足,身不由己而已。她和阮啸在长风酒楼之事,可算得上是自轻自贱,但想来也不过是因为恨我,故意做来报复我的罢了。
想到此处,酸楚难耐,下定了决心,好不容易熬到天明,急急忙忙起了床,道:“顾师弟,我要去寻一个人,等不得和你一起回华山”。顾彪惊讶道:“你要寻谁,我和你一起去!”。陆冰道:“你好好和你母亲过几天。话说回来,你父亲不是善类,你母亲独自留在这里绝非长久之计,不如早做打算,将她运到华山,在山脚小镇上安顿,不过租一间房,请一个人来照料而已,咱们师兄弟们凑凑()
钱,并不是什么难事”。
顾彪犹豫道:“只怕她身子虚弱,禁不住一路车马劳顿,况且...”。陆冰摇摇头道:“你真个糊涂,便是要死,死在路上也强过死在这里。我若是你,今天便雇车启程!”,话罢翻身上马,将腰间一大包银子全抛了下来,自己却一文不留。顾彪眼含热泪,说道:“陆师哥,当初我那么待你,你却对我还这么好,自此往后,我顾彪...”。
陆冰甚不耐烦,把手一摆道:“顾师弟,不说这些,大丈夫顶天立地,各行各事,何必依附旁人,仰人鼻息,今日感念他,明日感激我的?将你娘快些运到华山,你便算报了我的小恩!”,也不等顾彪回话,马鞭一扬,往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