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算在第十八天上有了起色,一刹那之间,就像跌跌撞撞的小船,从逼仄的溪沟里,汇入了小河,虽不能畅游横行,也可略作施展了。再过两月,已能将胸腔中的剑招施展个十之七八。
白驹过隙,一晃眼四个月过去,这夜雷秉奉命将“飞砂剑”从头到尾演了一遍,西门渐微笑点了点头,说道:“很不错,超出了我的预期。你不是说要回泸州么?你可以走了”。
雷秉听得心里一沉,他数月来潜心学剑,早已乐不思蜀,脱帮南归的打算早已抛到九霄云外,这时听西门渐逐客,虽极不愿走,却也不好食言。
这不得已的临别之际,他突然间又觉得对这剑法有极多的不解之处,踌躇间连声相询,竟挪不开步。西门渐不答,只摇头道:“你自往南去吧,带着这柄剑!”。
雷秉再把筷子峰一望,便多了几分决绝,当下拜谢告辞,刚走出数丈,西门渐突在后头叫了一声:“记着,管你学得如何,剑一握到手上,你就得信它!”。
雷秉不解其意,往南而去,想起了前程,回泸州?那自然是气话,或许真去远乡的一家武馆,凭着几招生硬的功夫谋生?他摇摇头,踏步到了五凤涧,突一人执刀挡住了去路,正是马野岗。
雷秉吓了一跳,惊道:“马坛主,我...”。马野岗手握单刀,面色阴沉,不由分说,一刀已劈了过来。雷秉仰身避过,急道:“马坛主明鉴,我已经脱帮,不信你去问西门坛主!”。马野岗闻若未闻,一刀刀横过来,竟是下了死手。雷秉稍有不慎,胸前已被划出一道浅口,他大惊失色,急忙爬上一块大石,捡起两块石头砸下。马野岗哐哐两刀,将掷来的石块砍的粉碎,一步踏上巨石,单刀迎面便砍,雷秉急骂道:“疯子,你吃错药啦?”,脚下一滑跌了下来,脑袋在剑柄上一磕,生生的疼。他心里一动,这才想起拔剑,突见对方从巨石上跳下,一刀挟着万斤之力扎了下来。雷秉急忙匍地一滚,翻起了身,右手往脑后一探,“嗖”地拔出了长剑。
马野岗见他长剑在月下泛着寒光,不禁怔了一怔,突然发狂地冲了过来,雷秉见他刀光护体,连绵不绝,一时无计可施,手中剑胡乱虚晃,脚上止不住的后退。片刻间已是手忙脚乱,几次眼瞅着差点被刀尖撩中。
这样堪堪顶了十七八招,只见马野岗的刀上虽仍是迅疾,但除了凶狠,砍来砍去再无新意,雷秉暗喜,突觉得对方不过是一头用尖角顶人的疯牛,信心顿时倍增,这“飞砂剑”中的招数就缓缓浮上心头。他定了定神,先是壮胆求了一招险,把对方势头一阻,再手臂一展,脚步一开,长剑大开大合,这场上的局势顿时有了起色。
马野岗本想把他逼入山崖乱刀砍杀,这时突觉得对方的剑忽消忽涨,消时蜷缩如猫,涨时如激浪溅来,虽不算凌厉难测,但已将自己的如意算盘砸的稀烂。二人足足再斗了半个时辰,谁也奈何不得谁,各自大汗淋漓,马野岗手握重刀,更是体力难支,张开了嘴发出重重的呼吸,雷秉听在耳中,喜想到:这厮现在已不是疯牛,而是一条强弩之末的大鱼,我再钓他一阵,看他如何折腾?便大笑道:“马坛主,要不要我泡壶茶给你歇一歇?”。长剑展动,有意的露出好整以暇的神情。马野岗又急又怒,突把力气一攒,身形暴出,一刀横过,这一击不中,心中万念俱灰,将刀杵在地上大喘,说()
道:“好,好,你这“飞砂剑”有几分样子”。
雷秉得意道:“这“飞砂剑”正是西门坛主授我的,我脱帮之事已得他的首肯,你算什么东西,胆敢阻拦?”。马野岗呵呵冷笑:“我算什么东西?哈哈,我算什么东西,我为神山帮赴汤蹈火二十多年,无论是旧主新君,我侍奉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未料竟至有今日!”。
雷秉听得一头雾水,说道:“你自个功夫不济,却来嫉贤妒能,几次三番要置我于死地。你闪开一条路,今日我不杀你”。马野岗弓着腰,翻起一对大眼瞧着他,嘿嘿骂道:“蠢材,你还不明白?今日要么你死,要么我死。我死了,这坛主之位就是你的啦!”。
雷秉怔了一怔,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真个是幼稚之极!西门渐辛辛苦苦授我武艺,岂会真的放我走?
雷秉一时分神,被马野岗一刀撩中肩膀,忙收心应对。马野岗将最后一分力气全贯注在刀上,如此十来记猛刀劈去,再伤不到对方分毫,心里突如死灰,把心一横,整个身子猛扑了出去。他这一扑门户大开,随便一剑便可把他洞穿,但雷秉正身处崖边,就算刺死了他,也势必被他余势冲下悬崖。
好个雷秉!他眼见马野岗一个硕大的身子冲到了面前,突然双膝一跪,身子后仰,双手把利剑斜举,马野岗冲势太猛,胯部被利剑剖开,势道不减冲下了深涧。雷秉自他裆部穿过,洒得满面的血污,犹如淋了一阵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