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睁的如此之大,以至于眼角开裂,血流如潺潺小溪,病人却浑然不觉,挺直的紧贴在房门上。
雄纳斯越向前走,越是看到奇形怪状的病人。
他们都像刚刚的两位病人一样,挣脱了皮带,或亢奋,或悲恸,或独自在病房内起舞,或将自己的身体视作食物大快朵颐。
铜锁,钢筋,强化玻璃,铜锁,钢筋,强化玻璃......仿佛世界就是由这三样东西构成,连雄纳斯自己也变成了其中的迷失者。
眼前的一切犹如地狱绘卷缓缓展开,每一寸画面都充满了癫狂和诡异。
来去匆匆的医生身后跟着持枪的卫士,战栗的护士们一边流泪,一边拍打自己颤抖的手,这样才能强行握紧病历本。护工们推着病床,病床上的人被三根粗壮的皮带紧紧绑住,不这样的话甚至没人敢接近他们。
人手根本不够,那些病人都应该被紧紧捆在床上的。
远处门诊部的门额上挂着黄黑二色的布帘,护工们正是把病人推入那里诊疗。
布帘上描绘着一只暗橙色的横向独眼,独眼被枯萎的植物根须刺穿。
侵蚀之眼,那是精神污染的警示标记,意思是这间诊室已经成为专门诊断精神污染的特殊诊部,除了被污染者和全副武装的医院工作者之外,任何人不得靠近。
走廊的尽头就在眼前,更凄厉,更浑厚的吼声从前方传来,但雄纳斯不能再接近了。
特殊诊室的门前站着虎背熊腰的守卫,守卫的头盔下是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一挺冲锋枪通过背带挂在他身上。
守卫的头扭向雄纳斯的方向,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神,但他的手指慢慢靠近了冲锋枪的扳机。雄纳斯缓缓打了个冷颤,一股寒气直冲头顶。
这到底是间什么医院?为什么所有患者都被严加看管?为什么会有士兵荷枪实弹的站在诊室外?
这里到底是救赎的医院,还是关押魔鬼的地狱?
无数疑问在雄纳斯的心底汇成一团黑洞,汗水从他的额头滑落。他有点后悔自己轻易追过来看热闹了,现在想退回去却腿软的动不了。
有人碰了碰他的肩膀。
“啊!”
雄纳斯惊恐的跳起来,回头看见尤弥尔那张毫无表情的臭脸,但此刻雄纳斯感觉那是世界上最和蔼可亲最有安全感的一张脸,简直想在尤弥尔的脸上盖间房子然后藏进去。
“会长应该快下来了,看够热闹就回去吧,师兄。”
“嗯!嗯!”
尤弥尔把雄纳斯的手臂扛在肩膀上往回走,这厮壮的像头熊,却是个兔子胆,吓傻以后两条腿像两根面条一样使不上力。
跟你说没什么好看的了吧,晚上还敢一个人上厕所么?尤弥尔在心里缓缓摇头。
尤弥尔搀扶着雄纳斯,慢慢的逆着人流走,看那些铁门开合,像是一口口棺材。
没关系的,尤弥尔,没关系了。你已经离开病房了。
心里有个声音对尤弥尔耳语。
是的,已经没事了。因为我已经“痊愈”了。尤弥尔对自己的心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