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美……”穗的嗓音已然带上些哭腔,但还是忍住没有哭出来,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些,“像他这样害得别人家破人亡的恶人,我便是恨上一辈子都不为过。”
“再后来,他又话锋一转说起自己之前也曾给一帮娃娃守过好几次夜。还看了几场学了几场影子戏,那天夜里剩下的时间也都在与我说些家常,不过我也已经明白有个人对良很重要了。”闯王见穗的神情有些掩饰不住的苦涩,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再之后大概就是攻破洛阳城那几天吧,良突然找我辞行。他说让他坚持到现在的就是攻破洛阳杀豚妖的愿望,如今愿望实现了,他也该走了。他不知道经过这九年的乱世你是否还尚存于世,也拒绝了我许以他的厚禄。还是选择了离开军队,那时候我知道,我大概已经无法留下他了。”
“对他而言,高官厚禄从来都不值一提,”穗冷冷说道,脑内已然浮现出良大概的神情,“他大概只希望你能当个好皇帝,少些人流离挨饿,已经就满足了吧。”
“你说的这番话,和良最后拒绝我时说的如出一辙啊……总之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我留不住良。但没几天有人突然告诉我良回了洛阳城,我也得知他已经找到你了。那时候我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能让良变成那样,也有些准备和你商量让良继续从军的事情。”闯王停了停,看穗没有什么应答又继续说道,“我在早些时候就交代了我的一个亲信,让他席间如果遇到良离开,就尽可能拖住良一些时候,也把附近的人手都调走了。所以你刚刚那么大声呵斥我,却没有一个人来不是吗?”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这是你的地盘,还不是随你编造?”穗有些恨恨地嘀咕着。
“那你总该信得过良吧?若我真是狗官恶霸,良这九年间不早就弃我而去甚至一刀结果了我?”闯王又是长叹一声,隐隐还有些不舍,“就像良有良要给个交代的对象,我自发兵起义以来战死的弟兄,何尝不需要个交代?这也许是我的私心吧,虽然知道良终会离开军营,但总想着良能多帮我一会……如今看到你的回应,看来你没有在利用良对你的愧疚,也彻底明白你不会替我当这个说客,看来良确实对你很重要,你们二人总是出奇的相似呢。”
“抱歉…”穗不知道为何不由自主地回以歉意,“虽然不是不能理解你的用意与目的,虽然我自己也不知道心里该如何处置面对良爷,但果然这九年来,我还是对他……”
“不必多言,这是良的选择,也是你的选择。至于你的心里所想,也只需要你自己清楚就可以了。良跟了我这么多年,我除了给他添了几道疤,还有几分沧桑,也没给他什么了。这件事就这样吧。”闯王又是苦笑地摇头,随即又略带恳切地看向穗,“不过今天确实对穗妹子有些冒犯了,还请不要见怪。作为歉意的表达,我会给你一些补偿,正好时间差不多了。”
“大哥!抱歉,我回来晚了——”穗还没来得及明白时间差不多的含义,良已然带着几坛酒推门而入,“兄弟们都拉着我硬要我喝几杯,我推辞不过所以耽搁了一会,还请大哥见谅。”
“哪里的话,兄弟们舍不得你这不很正常吗?比起这个——”闯王将话锋一转,指了指桌对面的满穗,“我看穗妹子已经醉得差不多,都开始说些胡话了。这个状态可不敢让她走夜路一个人回去,你便带她到军营里你原本住的地方睡一晚上明天再与你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