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李鱼对上萧泽的眼睛,得意地竖起食指,“你肯定在想有钱人玩得真花。”
萧泽抿唇,李鱼见他默认,一双眼睛愉悦地半眯,黝黑的眼瞳在灯下闪闪发亮。
“我就知道,还有很多人说‘要是我也有钱就好啦,在外面包他个小四小五,妻子丈夫也不会管’。”说到这个,李鱼失落起来了,“其实才不是这样。”
萧泽体格大,比李鱼也重很多,李鱼随着沙发的凹陷和萧泽靠在一起。
但随着李鱼的倾诉的欲望渐涨,两人的身体逐渐重叠,李鱼肆意地靠在萧泽的手臂上,脸颊贴着他的胸侧。
那头飘逸蓬松的头发也和她的主人一起,占据了萧泽的大半个身体。
李鱼郁闷地控诉贺筝:“他连我和朋友来往都有意见,盯我盯得死紧,害我只能和那个朋友断交。”
“不过也不算是因为他吧,是因为那个朋友太黏人了,做朋友的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感吗?”
“我明明和他已经能保证一月见一次了,我和他又没多深厚的感情,见了面也没什么好聊的……”
萧泽看着李鱼委屈的双眼,顿时无言以对,看来有钱人的婚姻也没世人看的那么爽利。
他想到,李鱼毕竟是女人,在婚姻里总是占弱势。
他以前也听说过,占有欲强的丈夫,对自己妻子的人际交往都要牢牢掌握在手心里。
他突然有点可怜李鱼,这个恶劣到一度让他恨之入骨的女人。
但是,萧泽自嘲,现在的他还有什么立场去可怜别人。他明明自身难保,还做了最上不得台面的小三。
第三者。
哦不,至少别人可以全身而退,而他只是一个任由打发的玩物。
萧泽紧紧攥拳,手心留下掐痕。
窝在他怀里的李鱼还在碎碎叨叨,萧泽的眼眸暗处却如同波涛汹涌。
他不安地看着李鱼的眉眼,那对总是戏谑的毫不在意笑着的眉眼,想起吴渊对他说过的话:
[听我一句劝,能抱到固定的金主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不然,我看你也还年轻,是体育生?你这种类型,是最讨男客人喜欢的。]
[伺候男客人受得罪可比这大多了,但等你明码标价摆在台子上,男客人还是女客人,就不是你想挑谁就是谁的了。]
[我也帮不了你,毕竟我就是个生意人,这世道,赚钱难嘛。]
大庭广众下,他被像条狗一样拴在酒吧大厅的桌角上,流淌在身上的,是客人们毫不掩饰的欲望。
台上走过一个又一个身着暴露的“商品”,那双镜片背后精明的眼睛意味深长,耳畔是其他被当众贯穿的“服务生”不敢提高音量的哭求。
那道儒雅的男声更加柔和:[那天给你开苞的那位小姐还记得吧?她是朋友介绍来的,喜欢安静,不爱逛这种地方。有钱人,有洁癖。以前从来没包过小鸭子,你是第一个。]
[谁不说你有福,正好开苞那天她来了,但凡晚一天早一天都不可能。]
[你也不喜欢这个地方对不对?唉,我看你也是可怜,马上就高考毕业了,结果被自己爸妈卖进来的,也没什么亲戚能帮你赎身。]
[李小姐可是贵人,你要是跟了她,肯定跟着她在外面住。这段时间你要是把她哄高兴了,说不定她一心疼就把你赎出去了。年轻女人,都心软,又钟情。]
[所以别犟了,乖一点,李小姐才喜欢。]
萧泽嘴里咬着口球,吴渊说的句句踩在他抽痛的心尖,昏暗的灯光里,他的身躯愈发低伏,仿佛堕入永无止境的黑暗。
“你眼眶好湿,不会要哭了吧?”
李鱼的声音把萧泽拉回眼前,“你被我感动哭了?”
“什、么?”走神太久的萧泽没能跟上李鱼的思路。
“我之前可是一直住在公司附近的公寓诶,因为想和你在一起才跑那么远的。”李鱼更烦了,“要不是贺筝,我还想和你一起上下班。”
“在一起”这种美好得不得了的字眼被李鱼轻易说出来,但她的神情又是那么认真。
饶是再见识过残酷社会的萧泽,他不过也是个高中生,是对爱情最憧憬的年纪。
双手无措地在沙发表面揉搓,他怔怔地看着李鱼的脸。
这张优秀出众的脸,曾毫不客气地吐出将他的尊严肆意蹂躏的话语,在那个痛苦沉沦的夜晚,在他的意识里被不断打碎又拼凑,从此深刻地印烙在他的脑海。
明明是他痛恨的。
而他可悲的发现,他的怨恨动摇了。
万一呢,吴渊的话在他耳边反复回放。
他是第一个。
也许李鱼其实真的心软钟情,如果他真的乖一点得她中意,那么是不是就等于他烂掉的一生还有一丝得救的可能性。
那么,上不了台面也没有关系。
是李鱼先选择了他,是她的未婚夫自己不能够讨李鱼欢心。
萧泽好像全部忘记了,那一夜的耻辱与痛苦在此刻淡化。
相反,被无限放大的是肉体的欢愉和李鱼明媚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