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倪之瞳的突发状况,两个男人皆有些乱了阵脚。好在此时多了个胆大心细的小伊,为她擦拭身体,换上舒适的寝衣,掖好被角。
裘荒行坐在床畔,紧握着倪之瞳的手,细腻又柔和地将灵力引渡给她。
安怜望着男人的背影,于心不忍。
扛起七魄教与“杀神”名号的宽阔肩背,此时却单薄得仿佛要被压垮似的。
他以眼神示意小伊借一步说话,压低声音:“我师父昏睡的这段时间,你能照顾好她吧?”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他与裘荒行又有教内事务在身。若同为女子的小伊能帮忙照看倪之瞳,自然是最好的。
可是,这毕竟是他和阿行最重要的人啊。
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因此,安怜双眸微抬,眼神中带有警告的杀意:“小伊,我可以信任你吧?”
换言之,若小伊稍有不臣之心,便只有一死。
而小伊并无怯意,坦然地与安怜四目相对,作了一揖:“既是恩人之命,小伊定不负所托。”
“好。”安怜点点头,望向床榻方向,“若我师父……和裘教主,有需要之处,你便来告知与我。”
“小伊明白了。”
安怜大步走向炼器室,其内摆放着倪之瞳留下的土龙瓮与另外三件法宝。
黑金饕餮戒、清灵宝瓶、太一神珠。
她特别交代,待谢一昶长大后,要将这三件高阶灵宝托付与他。
这其中必有隐情。
安怜触碰法宝,感应着器灵的记忆。
“器灵们,回应我……师父此行,究竟经历了什么……?”
然而,涌入安怜脑中的,却是混乱破碎的记忆残片。他努力捕捉,却只是断断续续的画面。
……
“你小小年纪,却掌握着我不曾了解的炼器之法,真有意思。”
倪之瞳几步跟上谢一昶,两眼放光地盯着他手中的法宝。
……
“一昶。既然如此,我们互帮互助,如何?”倪之瞳转头望向少年,“我助你破解赤缠咒,你渡我‘气’之清息。”她笑着道,“看来,我们要结伴而行一段时间了啊。”
……
倪之瞳抬起手,其上沾满猩红的鲜血。她的脚边躺着一名已经气绝身亡的少女。
谢一昶踉跄着跑向少女的尸首,难以置信地摇晃着:“仕沨,仕沨……!”
赤缠咒妖力大作,蚕食起谢一昶的七魄。他吐出一口黑血,趴倒在仕沨身旁,虚弱地抬起手,向倪之瞳道:“我现在渡你清息……然后,救她……”
倪之瞳却颓然地摇着头,潸然泪下。
……
器灵的记忆残片到此为止。
安怜愤然地砸了一下桌面。
结果,还是没能完全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小伊匆匆来报,原来是倪之瞳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
安怜慌忙赶去,只见裘荒行盘坐在床,与昏迷的倪之瞳十指紧扣,不断地引渡灵力与生命力给她。
安怜站在门后,没有去打扰。
虽然,他没能搞清楚师父具体经历了什么。
可是,在那残破的记忆中,倪之瞳看向谢一昶的眼神,对安怜来说太陌生了。
如此温柔含情。
这是一向木讷的她从未露出过的神色。
……师父。你爱上别人了?
阿行苦等你七十年,你却爱上了别人?
师父,不论你再如何心思迟钝……这对阿行也太残忍了。
长久以来,安怜从未埋怨过倪之瞳分毫。因为他知道,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是来自于她。
他没有资格再奢求更多。
可是这一刻,望着裘与倪的身影,安怜拳头紧攥,脑袋低垂。
他有些怨恨起倪之瞳的不通人情。
毁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