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那些欺辱于他的庆村人,恐怕早都死光了。
时过境迁,彼时如过街老鼠般的野种安怜,被传成了无所不能的“庆仙师”。
他只感到有些滑稽。
“阿怜?”一旁的裘荒行打量着安怜阴晴不定的表情,关切道,“你要去看看吗?”
安怜从未与裘荒行说过自己在庆村被欺辱猥亵的事,因此后者只当是好友的同乡后辈前来求助。
安怜眉头紧蹙,犹豫不定。
他早已与庆村割席,不愿再多过问那里的事。
“庆仙师……求求你!”殿外的庆吉被教众往外拖行。他激烈挣扎着,涕泪横流,“求求你,小伊是我的心爱之人,她若死了,我——”
安怜踏出殿门的动作,比他的思考快了一步。
“心爱之人”四字,是他秘而不宣的软处。
安怜转头看向裘荒行,对他浅笑道:“阿行,我去看看。”
天地精卵化作两朵通体洁白的人面祥云,载着安怜与庆吉,向庆家村飞去。
一路上,庆吉瑟瑟发抖,紧抱双腿,显然是被凶恶的魔教徒吓得不轻。
……那么害怕,还赶独闯七魄教。
安怜瞥了一眼庆吉,开口问道:“说吧。你的心爱之人怎么了?”
庆吉抽噎着,磕磕绊绊地道来。
一切还要从庆村与蚕神的恩怨说起。
数百年前,庆村有一对父女,养了一匹公马。
二人一畜本过着平淡无奇的日子。直到某日,父亲离村行商,久久不归。
女儿在家焦灼等待,隐约感到父亲已经遇险。
然而,茫茫五洲八荒,她一个小女子,又该从何找起?
女儿趴在马背上以泪洗面,谁知公马忽然转头,安慰似的蹭了蹭她。
女儿抬起一双通红的泪眼,口不择言道:“马儿,你若能救我父亲回家,我便嫁给你。”
原本只是走投无路时的一句疯话,女儿根本没有当真。
谁曾想到,当晚,公马消失了。
三日后,马驮着重伤的父亲回到了庆村。
父女二人感念此马如此通人性,便给它盖大马棚,喂上等草。可这些奖励,公马都不屑一顾,反倒日渐消瘦下去。
父亲甚是不解,一番追问下,女儿才将当日“嫁马”的诺言告诉了他。
父亲闻言勃然大怒,这些天来公马看女儿的怪异眼神得到了解释。
区区畜生,竟敢打他爱女的主意!
盛怒之下,父亲将公马杀死,马皮剥下,展开晾在后院中。
展开的巨大马皮暴露在空气里,饱受日晒雨淋。
一开始,女儿感到十分害怕,从不接近那里。
然而,时间久了,她便渐渐淡忘了这种恐惧。
某日,女儿与几个小伙伴玩得疯了,一路追逐打闹至后院。
忽然,一阵妖风刮过,那诡异的声音犹如马的嘶鸣!
只见晾晒的马皮瞬间挣脱束缚,旋转着向女儿扑来,随后紧紧裹住少女,乘着妖风,消失无踪!
父亲得知此事后悲痛欲绝,带着一群胆大的庆村人在桑林里四处寻找女儿的下落。
最后,他们在树王的枝干上发现了一只妖兽——
公马的马皮将女儿的身体紧紧束缚着,一双突凸的血红马眼转动着,仿佛警告着众人,不要轻易接近。
而女儿的肉体已与马皮融为一体。她双眼无神,小口轻启,不断吐着蚕丝。
密密麻麻的丝缠绕在妖兽的周身,仿佛要将这对“新婚夫妻”隔绝进独属于彼此的桃源。
这便是妖兽“蚕神”的来源。
这个故事,安怜自然也有所耳闻。
并且,蚕神对庆村下了诅咒。
每当村中有马老死,就要将其外皮剥下,裹在一名庆姓少男或少女身上,送进桑林,献祭给蚕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