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符。
熟悉的称呼唤回了宋灵符的神志,她抬眸觑一眼霍仙令担忧的神色,旋即赶忙将匕首掩在宽袖里,低着头沉默不语。
素问见状登时面露不悦,语气不善地催促道:“太真……”
霍仙令感知到了素问在向宋灵符施压,不待素问说完便皱眉打断道:“师太若有要事,可改日与公主商议。陛下已于一刻钟前回宫,若他回宫后听闻公主仍在玄都观久久逗留,难免会起疑心。”
他握住宋灵符冰凉的手将她拉出厢房,手指摸到她掌心里涔涔密覆的冷汗,心中不由得更紧张一分。
“那么公主先行回府了,师太自己保重。”他向素问躬身作揖道别,随后便牵着宋灵符拄着拐往前殿走去。素问自是心中恼怒,但她明面上的身份不过是玄都观的一名修行女冠,万没有权力拦下公主与驸马都尉的贵趾,只能忿忿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兀自瞪眼磨牙。
“公主,你脸上的伤是好了吗?”霍仙令走在前头,头也不回地问道。宋灵符跟在后头望不见他此时的表情,他的语调也很平缓,听不出明显的情绪。
“嗯……”她斟酌着只回了一声,随后快步上前扶住霍仙令行动不稳的身子,两人间不多言语,但氛围却意外地令人心安。
宋灵符此时精神不济,身体更是难受不堪,锁精栓紧密堵塞了尿道,她感到下体胀涩难忍,强烈的膀胱失坠感折磨着她衰弱的神经,阵阵阴痛自小腹蔓延至左后腰,好似一颗熟烂到爆浆的水果。她死咬着嘴唇,硬逼自己不泄出一分一毫的痛呼,努力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别处。
恍惚间,有温柔暖意自二人两掌交叠处丝丝缕缕生出,攀着臂膀的筋络滋滋蔓延至窄蹙心室里,宋灵符感到一种奇异的满足感自灵魂深处微微探头,那是先前与霍仙令同房时都未有过的。她垂眸望着两人握在一处的手,竟情不自禁地想要握紧一些,再握紧一些。
蓦地,那柄匕首竟从袖里掉出,在砖石地上砸出“哐当”一声清响,却引得宋灵符心中一震,仿佛钟磬定音,刹那间尘埃落定。
“六郎。”
“什么事?公主?”
“你来玄都观寻我,是在担心我吗?”
霍仙令闻言回首,目光猝不及防地撞进宋灵符如映银星的一双明眸里,竟一时失神。他们行至正殿门前,面前是通往宫观大门的云路高阶,身后正对着正殿里那一尊栩栩如生的太微妙法元君金身,错位视之,那金身之上凌空飘举的披帛恰恰映在宋灵符脑后,配着额心一点灼灼朱痣,仿佛红日晕散而出的光环,显出十二分的神性。
霍仙令迅速回过神来,无奈笑道:“我不担心你,难道还能怪你吗?你今日从陛下的虎口里脱险已是万幸,我紧张得心都搅成一团,岂能忍心再责怪你?我只求公主今后出行的行迹能告知我一声,教我不必被懵头懵脑地蒙在鼓里,好不好?”
宋灵符眼圈一红,哑声道:“好,六郎,等我们回去,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霍仙令应声后便要下阶,却见宋灵符僵直着身躯立在台上,磨蹭半晌也不动弹,他心中疑惑,忽然想起方才路途中似乎隐隐听到几声铁器摩擦所发出的沉郁顿挫之声,以及宋灵符那与往常行走风格截然不同的碎步,不禁心头一紧,低声询问道:“公主,是不是陛下给你上铐了?”
宋灵符被他这一问惊住了,情急之下矢口否认道:“没有!只是环佩响动罢了,怎么会是镣铐!”
霍仙令知她有自尊心,便不再穷追猛打,只思考着如何才能拼着一条瘸腿把公主安稳带到马车上去,忽而,却听闻宋灵符问道:“对了,六郎,你是怎么知道我在玄都观和今上在一起的?”
霍仙令答道:“我问了你的一名贴身侍从,好像叫申玉徵吧,他得了你的令,一开始并不肯告诉我,后来是我刨根问底地逼问他,他才说实话的。”
宋灵符闻言,皱眉道:“我并未……”
“公主!都尉!”
忽听闻背后有一声疾呼传来,两人立刻回头,只见从正殿里窜出一名绿袍青年,正跌跌撞撞地朝这里奔来,不必看清全貌,只远远望见那一双顾盼神飞的狐狸眼,便可知晓来者正是消失已久的申玉徵。
“你方才去哪了?半天不见人。”霍仙令不满道。
“都尉请恕罪,小人没见过那般两军对垒的场面,魂都要吓飞了,一时心急便只顾着躲起来,实在是小人的罪过。幸而承蒙元君娘娘庇佑,公主与都尉得以平安归来,小人真是满心欢喜。”
申玉徵说着便要扶宋灵符下阶,宋灵符却拂开了他的手,淡淡吩咐道:“你去扶都尉吧,他腿脚不便,不方便下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