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弓弦骤然绷断,宋灵符躲闪不及,细蹙的弦狠狠抽打在她粉琢般的脸上,裂出一道血肉狰狞的伤痕,她痛得手下一松,巨弓长箭当啷坠地,竟在玉阶上砸出一处塌缩的暗坑。
“公主!”霍仙令终于趋至宋灵符身旁,以那鼎丹炉作为支撑点勉强站立,伸手要去看宋灵符脸上的伤。
“不要看我!”宋灵符捂着脸慌忙后退,后背却忽然被抵住,不知撞到了何人。
“问太真玉女安康。”
兀地,宋灵符脑中一声惊雷,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霍仙令看见一名素袍女冠正泰然立于宋灵符身后——正是先前在宫观门口拦住自己与申玉徵的女冠。
霍仙令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申玉徵哪去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见宋灵符自己放下了遮掩脸伤的双手,将狼狈不堪的面容尽数露出,霍仙令心里一紧,正要上前,却见宋灵符面无表情道:“都尉先行回府吧,我与素问师太有事相商。”随后便转身,手上用力拉着女冠的衣袍,硬要将她也拽过身去。
那名女冠回头上下打量了霍仙令几眼,意味不明地笑道:“驸马都尉真是生得一副好相貌,您放心,公主只与小道稍聚片刻,若您挂心公主,可以来……”
“素问师太!”宋灵符厉声打断了素问,随后便大步离去,素问只得向霍仙令点头致歉,也紧跟上宋灵符的脚步,绕过左偏殿直往后院而去。
宋灵符被素问推进一间空厢房里,房门尚未上锁,素问便从宽袍里抽出一根粗粝磨面的二丈皮鞭,照着宋灵符的脊背劈空便打,绛纱榴裙从背部凌乱撕裂成絮,露出血肉模糊的烂背来,其上密如蜈蚣的旧日血痂已悉数崩裂,方才引弓搭箭时便已血流满背、痛不欲生,鲜血洇在赤色衣裙上不甚显眼,故而未被霍仙令察觉。
素问再打第二下,宋灵符遍布鳞伤的背顿时爆溅出连片肉沫,残痂剜尽,淤血横流,眼看就要挂不住皮肉,软烂肌层浅浅翻开一道道卷翘豁口,几欲淌下几滴白亮油脂来。
“太真,回答我,为何宋惟精平安无事地走出殿门了?”素问蹙着眉盯着瘫倒在地的宋灵符,眼含愠怒仿佛要喷出烈火。
宋灵符艰难地挪动残躯,双手虚弱地抓住素问宽博的衣摆,汗如雨下、气若游丝道:“多年谋事,今朝败落,孽子罪该万死……但孽子有一言,万求锦屏姨母屈尊一听。今日香阁外除府兵外,另有禁军设伏,怕是我府中有内鬼通风报信,叫皇帝知晓了内情,故而带来了禁军,区区府兵怎能敌禁军?若我执意以卵击石,恐怕会落得……”
“住口!”素问足尖一动,猛地将宋灵符踹到一边。
“多年苦心经营,府中亲卫早已是知根知底的,哪里又来的内鬼?莫非你咸阳公主府破得四面漏风不成?我问你,兵符呢?拿来我看。”
“……孽子交出去了……”
素问闻言急了,俯身掐着宋灵符脆弱的脖颈将她上身提起,厉声质问道:“你给我说清楚!你交给谁了?”
宋灵符闷声不语,但这般情景,还能是交给谁呢?
素问怒极反笑,咬牙切齿道:“我知道你不是惜命的人,你身上有我们杨家一半的血,最是英勇不怕死的,我问你,你主动交出兵符换取生机,是不是为了保全那个驸马?”
宋灵符失神的眼中蓦地闪出精光,瞪着素问狠狠地摇头。
素问见她这样,心下了然,忽然松开了手,叹了口气道:“自古美人误江山啊。太真,看来你需要重新长长记性了。”
她撇下手中皮鞭,转身到门后拖出一只香樟木箱,宋灵符一见这木箱,浑身顿时抖如筛糠,喉咙里抑制不住地逸出恐惧的呜咽。
“……姨母,别,求姨母开恩……”
只见素问打开木箱,从里面取出一件形状奇异的器具来。那是一只窄小狭长的铁笼,只比手掌略大一些,数条银链勾挂于笼顶,其下幽幽悬着一根泛着寒光的尖锐银针,笼口处连接着一只冷硬铁环,放量竟比铁笼还要细。
素问提着那淫巧刑具,蹲下身望着地上瑟缩成一团的宋灵符,冷冷道:“爬起来,自己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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