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沁闻言似是松了口气,上前小心翼翼抚摸着凤凰的羽毛,感慨道:“想不到我不在的这千年里,云珠竟有了女儿了,娘娘,云珠人呢?”
太微元君不露痕迹地答道:“她外出云游去了,说是想见见蓬莱以外的天地,唉,孩子大了总归是留不住的,云珠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敖沁吐舌卖乖道:“娘娘您这可冤枉阿沁了,若非帝君管得严,我也想来时时看望您的呀。”
太微元君温和应声道:“好好好,这回我们师徒久别重逢,待我将灵符安顿去内室睡了,再来与阿沁好好促膝长谈一番。”
随后,太微元君在敖沁的声声催促之下,抱着宋灵符款款寻至内室寝居,将她好好安顿在绵榻上,手上捏诀施了一个安神哄眠的仙术,方才回到外间与敖沁絮絮畅叙旧情,并询问敖沁这千年来在紫府洲帝君驾前侍奉的生活如何。
敖沁全无仪态地横瘫在软榻上,揪着发丝悻悻道:“帝君倒是不常见到,我只有在他出行之时随行侍驾,跟着出一趟远门,但帝君平素也不爱四处走动,嗨呀,连带着我也要跟着发霉了。”
太微元君斜靠在花梨木圈椅中,手上端一枚小瓷盏,一面呷茶一面问道:“既然帝君管束这么严格,你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望我这空巢老人的?莫不是偷溜出来的吧?”
敖沁琉瞳一转,支起手臂笑嘻嘻望着太微元君道:“娘娘神算!不知我此次冒着风险来慰问娘娘,娘娘可否大发慈悲,帮阿沁在帝君那里遮掩一下。”
太微元君闻言,笑着将手中空出的小瓷盏掷向嬉皮笑脸的敖沁,敖沁将上身微微一挪,那枚精巧的瓷盏竟不偏不倚地挂在了左边龙角上,玉脂般的龙角抵着盏底浅浅旋转两圈,敖沁一双琥珀色的桃眼也跟着滴溜溜转,真仿佛流光溢彩一般。
太微元君盯着出了神,直到敖沁连喊几声“元君娘娘”方才回过神来,敖沁已将瓷盏摘下,轻轻捏在掌心里把玩,口中撒娇道:“娘娘不会当真了吧?我方才是说笑的啦,这次到访蓬莱其实是奉了天府太真玉女的钧命,帝君处自有她帮我说明,娘娘不必在意。只是本来我该与太真玉女一同上山,半路却碰见了荡魔显威真君,硬是把太真玉女拽走了,我看他们的神情好生奇怪!不似夫妻相见,倒像是冤家聚头呢!”
太微元君忽然坐直了,右手悄悄攥紧了圈椅的扶手,狐疑道:“什么夫妻?”
敖沁调侃道:“哎呀,娘娘是怎么了?莫不是见到我高兴得晕了头?荡魔显威真君月前与太真玉女结为仙侣,娘娘还给他们送过贺礼的呀。”
什么太真玉女,什么冤家夫妻,什么贺礼,太微元君越发晕头转向了,只得顺着问道:“那太真玉女寻访蓬莱是为的何事?”
敖沁答道:“却是为的那件贺礼的事,荡魔真君觉得云珠丸太过贵重,不敢领受,故而请太真玉女亲至蓬莱将其奉还。”
云珠丸一出,立刻点醒了太微元君混乱的思绪——原来所谓的太真玉女就是宋灵符,她借奉还宝物一事请敖沁带她来到蓬莱,目的是为了亲口询问自己当年蓬莱幻境一事,可行至半途却被霍仙令拦下,自己感知到山中突现天府仙只,赶去察看,再之后便是先前所发生的事了。
太微元君正沉吟思索间,忽然听到瓷盏落地碎裂之声,她恍然抬眼,只见敖沁竟捂着腹部在软榻上瑟瑟发抖蜷成一团,口中逸出痛苦呻吟。
她急忙趋至软榻前,缓缓扶起敖沁上半身抱在怀里道:“怎么了阿沁?肚子不舒服?”
敖沁痛得面色惨白,数颗豆大的汗珠自额上直直滚落,忽而,只见她十指抠紧裙衫,上身猛然前倾,竟从口中兀地吐出一颗发紫发黑的圆珠子,骨碌骨碌径直滚落至房间门槛边,被一只金云滚边靴子铿然踏个粉碎。
敖沁费力望一眼来者,随后竟白眼一翻昏死在太微元君怀里。
太微元君望向门前,只见来者头戴一顶玉莲子午道冠,身着一袭绀青色庆云纹绉袍,面如琅玕精精琢,身似扶桑堂堂立,来径浥尘似有洛仪随侍,目见身侧流华若有望舒待驾,如此这般仙气逼人,不是东华元阳帝君却又是谁?
东华帝君含笑道:“本该教我座下龙女先行前来贵府送拜帖,谁知我那贪玩的龙女不知何处玩乐去了,竟左右寻不见她,无奈之下只得我先拜访贵府,礼数不周,还望海涵。”
太微元君谨慎道:“不敢,请进。”
言罢,东华帝君仿佛没看见榻上如死鱼一般的敖沁,轻车熟路地往方才太微元君坐过的圈椅上一坐,足下行过处蜿蜒过星星点点的细碎珠屑,待坐定,方才幡然醒悟一般望着软榻上的二人,故作惊讶道:
“我当这龙女上哪贪玩去了,原来竟躲在玄都你的府上。”
【本章阅读完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