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闻声即重重搁笔,颓坐于软席之上懒抬目光慢视来者,视线缓移之时先瞅见一身素袍轻靴,眼波流转之间忽瞥见那粒附于右手环指侧软突的文茧,她心下敲定来者身份,索性不再装模作样,视线也便直直向那人面门射去。
怎料那人眉间赫赫一道丹印,骤然灼痛她的眼。
女子兀地蹬翻面前书案,抱头滚地哀鸣,紧阖的双眼下竟淅沥淌出汩汩血泪,点点血渍被迫蹭到遍地书卷上,待生纸黄缣晕染开后缓缓浮现出一字接一字的“恨”。
那人见此惨状,脸上竟横生出百般快意来,忍不住笑道:“你还真是对太微元君忠贞不贰,今日我化作她的样貌前来,竟令你舍得正眼看我。”
女子仍凄然匍匐在地,瞬息间,她竟猛然翻身而起,惊见她面庞与鬓角处皆疾疾生出细密幼羽,风驰电掣般狠狠扑向一旁幸灾乐祸的贼人,软唇陡然畸变成硬长的鸟喙,仔细照着那人眉心一道诡异妖印,死命往下啄,霎时间,紧皮生肉如海沫般溃散空中,残血骨屑似泼墨般淋漓地下,她杀红了眼,锋利爪牙节节俱现,连那人一副躯干都掏挠殆尽,温热脏器爆出的咸汁腥液将她的视线都牢牢糊住,蒙蔽最后一丝清明。
“永生永世不准称我为‘镇幽君’!”
待女子回过神时,疲惫感似潮水般席卷全身,她渐渐停下暴戾的宣泄,抛开怀里那一具残躯败体,仰面躺倒在一地血书狼藉之中,手肘貌似触碰到一处柔软,女子揽过一看,恰是半张粗暴撕落的人皮,背面仍残存大片松韧的润脂,此刻她身心俱疲,不假思索便将那新鲜热乎的人皮盖在脸上,面部渐温暖,呼吸渐匀速。
而那具红粉骷髅仍喋喋不休道:“早知如此,我便将那破魔印好好藏住,难得想扮作你的心上人来与你温存,却出了这一场闹剧。”
女子冷笑道:“荡魔真君没了这破魔印,还叫什么荡魔真君?”
待她倦意稍退,起身将欲揭掉人皮舒活筋骨时,却见地上那一把凌乱散落的骷髅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名风神俊朗的高大男子,揭落到半途的人皮忽然停住了。
男子斜身倚坐在被她一脚蹬翻的书案上,见她顿住动作,便倾身伸手替她将那片半褪不褪的人皮利落揭下,并转而握在手中戏谑道:“小娘子,你的盖头怎么掉了?你的夫君在哪呢?”
不待他揶揄完,女子便迅速拽住他的手腕,借力一拉将他带倒在地,旋即俯身而上与他四目相对,鼻息交融间女子忽然暧昧道:“对了,有一样东西忘记还你了。”
男子不禁狐疑,却见她唇齿轻启微露舌尖,口中隐隐似有两枚白丸骨碌滚动,他心下了然,但促狭道:“我道是何物,原来是太微元君的一双慧眼。”
女子含笑不语,牙关一合将那两颗眼珠悉数嚼碎,贴近他的唇畔将满腔浊水全数度过他口,随后扳过他的下颌,笑意发寒道:“霍仙令,叫我的名字。”
他囫囵咽下对方度过来的眼液,毫无愧惧地直视近在咫尺的那一双阴恻恻的黑眸,展颜道:“宋灵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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