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龙池在白石的床上醒来。她睁开眼,只看见床边软榻上凌乱的被褥,思绪慢慢回笼——自己居然鸠占鹊巢,睡了白石的床?
这可真是大不敬。龙池心中默念,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倒是一切完好,显然昨夜是和衣而眠。这也方便了她,略略整理一下,便拿上斗篷,出了房间。
门口梅丸在等她,一见她出门,便迎上来要带她去密道。龙池心中疑惑:“府中有密道?我居然全然不知。”
梅丸觑她的脸色,说道:“这是几十年前家主开凿的,主子只是沿用。这么多年来很少用过,也是最近才重开打理,小姐不知道很正常。”
龙池叹口气,道:“无妨。本也没必要事无巨细告诉我。”
她牵了马,在梅丸的目送下走进密道。不知走了多久,才终于见到出口的门——她推开,原是在城外一处密林的石堆中。
龙池仔细打量周围,眼见没什么人,这才放心地唤七姬出来,装作来京郊策马,坦荡地从林中走了出来。
她翻身上马,顺着鸭川一路往上,途中居然又碰见昨日带她出来的老兵。
“您怎么没回去?”龙池勒马,七姬慢悠悠踱到那老兵背后,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
“我昨夜本想回去的,但是守门的亲卫说无信物者都不许进——是您的命令。”老兵笑着拍了拍身边他昨夜骑乘那匹马,“正巧它也想在外面放风,吃点野草对它来说也无害处,干脆就在外面闲逛一夜了。”
龙池这才想起自己昨夜的命令,不禁有些歉意:“是我的错。您随我一道回去吧,我带您进去。”
老兵点点头:“多谢小姐。”他捋了捋那匹马的鬃毛,像是安抚,随后便骑了上去,打算和龙池一起回岚山。
两人两马沿着鸭川奔驰,正绕过一处小山丘时,老兵却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停在原地。他跳下马,趴在地上凝神细听,忽然道:“小姐,附近像是有军队。”
“是在京郊演练么?”
“不,听起来像是在行军。”老兵指向小山丘背面、山谷的方向,“就在那儿。”
龙池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立时爬上山丘,居高临下远望,只见远处一队步骑混合的军阵正快速行进着,方向直指岚山。她心中暗道不好,立刻跑了下来:“是往岚山去的,不知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要尽快回去,赶在他们之前。”
“难道他们要围住岚山?若是摄关家的其余人,可见已经是迫不及待,白石家还未倒台,便要撕破规矩下手了。”老兵说完,又问,“小姐,此时回岚山实在危险,不如您还是回京都与小主子一道吧。”
“此事绝不可如此。”龙池断然拒绝,道,“他们是不是为岚山而来尚未可知,若是真为我们而来,那断不能临阵脱逃。何况家主恐怕并不想处理这些事,早已将亲卫兵符交予我。你们不见兵符不动,虽然令行禁止,但主帅不在,岂非任人宰割?只盼他们只堵截山谷那条小路,不知要断绝大堰川的航运。”
“七姬。”她低下头,轻碰胯下白马的侧脸,“辛苦你了,再为我跑起来吧。”
七姬眨了眨眼,向着岚山的方向奔驰。
紧赶慢赶,龙池终于在军队到达之前回了岚山。她立刻召来亲卫首领与管家,让前者在山谷据险布防,让后者从今日起不仅要增加采购数量——最好往来航船所载日用与粮食全部通吃,只给京都留正常的货运量,还要通过相熟的船家联系白石准备好出手屯粮稳定物价。
“有些仆从也要暂时遣走。”龙池最后补充,“是家中独生的、有老人小孩要赡养的,类似种种,尽快从大堰川运出去,不必拘着他们与我们同生共死。”
管家与亲卫首领对视一眼,随后他拱手说道:“小姐仁心,属下这就去办。”
龙池送走他们,把自己关在房里撸了一会儿两只信鹰来平复心绪。只是她还有些不甘心,又试图去见家主——居然又被拒之门外。只是这次家主托侍女给她留了句话:“紧急时分,将夫人从她房中书柜后的密道送走,务必保她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