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每个年级都有这些人物,陈淼也不能确定他们是哪个年级,她不认识他们。但她已经是最高年级了,她马上就要毕业,此刻有些仗大欺小的流氓样。他们能拽,陈淼也行。
在家憋屈就算了,她不想到学校还继续当个忍者,这群人刚好撞枪口上,她得为自己出这口气。
脑子嘛,他们没有,头倒是往脖子上挂了一个。
足够他们听见了,陈淼抓着齐柯就往前走,怕他们懵圈,陈淼又回头瞪了他们一眼,给他们加深印象,毕竟别人的坏话可不是这么好说的,齐柯吃惊,夸笑道:“牛!”
还有她就是路过随口说了一句,你奈我何。
心里还是有些在意,不小心踩到前面的水坑,走出两步后陈淼有些迈不开步子,她频频往脚跟处看,囧起了脸。
就近走上二楼的卫生间,拿水沾湿手,抹到脚上,又仔细地洗了手,等身上的水干了才微微缓过来。
她回到班上继续写题,中途下课时她又往对面看去,旧的座位已经坐了新的人,梁逸舟以前就坐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幻想着他在那的身影,混沌的脑子顿时清明起来,她只想加满油往前冲。
三个月后,陈淼走出考场,这是她高中最后一次穿这套校服。
脑海里闪过梁逸舟穿校服的模样,一字眉,喉结两边明显的胸锁乳突肌,蓝色衣领圈着他脖颈,修长有劲,笑起来青春又肆意。
主席台上拉了一条长长的红色横幅:欢送我校20**届毕业生顺利升学。
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晴天,她向光而行,风扬起她特意梳起的高马尾,她的心也跟着浮动,她终于可以去追寻那位少年。
一切都在按自己所向往的方向发展,她不禁有些感慨,时间难熬过得却也很快,以后大概也会很怀念这段时光吧,但她不会想回到过去。
高考结束后,时间一下慢了下来,陈淼整日窝在家里。母亲使唤她做家里的各种家务,说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要她多替家里分担,陈淼应着。
母亲在居委会挂着闲职,整日也就上三个小时班,吃过早饭就去邻居家里讨几杯茶喝,惬意得很,这个点就是陈淼苦命在家忙着刷碗的时候。
高三这一年陈淼只用顾着学习,其他小事不用她操心,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她不仅包罗了洗碗,倒垃圾这些小事,洗衣服、晾衣服这些都是做双人份,偶尔连父亲养的乌龟也要管。
陈淼心里想着人都没吃饱,管它干嘛,难不成等养大了能送进她肚子里去?谁爱管谁管。她觉得不公,母亲从小就教她“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她忍着,因为说了也没用。
她真的很讨厌早上起床就要把他们前一天晚上喝的酒瓶洗掉,干净的手沾上洗洁精的味道,这一天都糟糕透了。故意把碗放的大声,以这种幼稚而不明显的行为引起他们的注意,她恨的牙痒痒,抓碗的手用力得一块瘀红一块白,她想顺便把自己也给撕碎了。
偶尔一两次父亲会询问情况,她的气焰一下就熄灭掉,她不能说出实情,只会显得自己不懂事收获一大堆教训。
前几年的时候陈淼想跟朋友们出去玩,仅一次也被毫不犹豫地回绝,就说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担心她。陈淼不依,她觉得自己就像爸爸在花园里圈养的鸟,鸟儿还能一天天只顾着吃,她一天天啥都得干,没穿上囚服,身体却被禁锢,她就是个劳改犯。
那个时候她还愿意跟家里人沟通,她希望爸爸妈妈能考虑一下她的感受,得到的具体回答陈淼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些话说一句她的心就跟着堵一下。
那些尖锐的话语犹如子弹一颗颗穿透她的胸膛,后坐力极强。她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是:你要学会换位思考,理解家里人可以吗?
谁理解她呢?有没有人倾听她的想法,哪怕一点点,哪怕愿意接受分毫。
她满眼不可思议,如果没理解过就不是现在的局面,反正这个家早就支离破碎,她谁都想要得罪,想指着他们鼻子和他们一个个对骂。
她的脖子像被人扼着,心被人跟拧毛巾一样拧着,她一边听一边哭,转过头用头发挡住,鼻涕都不敢擦,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串一颗一颗滚到衣服上,她能说不吗?她只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再多说她会疯的。
她又一次妥协,没经历社会上的千锤百炼,却在家里体会到了这种身不由己的滋味。她再也不想在这个家说话,这是一次次沟通无果后被迫接受的差劲结局。
哭的时候陈淼觉得她肯定丑到了极点,她嫌弃自己不讨喜的长相,在别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那次陈淼失眠到凌晨,平常她根本就熬不住,过去的记忆像洪水猛兽朝她扑来。
奶奶告诉过她母亲生她的时候嘴里一直喊着:我不想生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杂乱无章地混在一起,她在想那一刻妈妈是不是真的的想放弃她,根本就不爱她。
她还记得母亲跟亲戚打趣道,她是外面捡回来的,不是亲生的,陈淼一听就很想哭,可是那群大人似乎不把她逼哭就不罢休,然后她真的哭了。这些看似玩笑的话夹杂了多少真,多少假呢?
她突然感受不到爱,她在一点点质疑,这些问题就像无底洞,很多很多……她一直想,都是难过的记忆,冰冷又无情。她无法反驳,因为找不到被爱的证据,还有自己所期望的答案。
这些记忆像定时炸弹一样震得她头晕目眩,头疼得发胀,想到再也想不动,想到记忆模糊,她终于放过了自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之后有很多很多个夜晚,她辗转反侧,从小到大,桩桩件件,这些终有一天会成为导火索,把她烧的遍体鳞伤,把她的生活全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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