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今天又是跟少爷错开乘车的一天。
我倚着车窗,悠悠然打开终端,在投影上看见他凌晨三四时的消息,大概也知道时机不当,数分钟前又连续发了几条。
“A2:你之前什么意思?
A2:什么叫感情?我跟你有什么感情?
A2:你只是个佣人的养女,你跟我谈什么感情?
是是是,本贱民就是您脚下的蝼蚁草芥,把我随口一句话琢磨到大半夜是因为您体恤民情,关心民生,绝对不是破防了。
我随手翻到最新消息。
“A2:你跟班卓在一起只会损害卡特蒙纳的名誉,母亲不会乐意知道这件事
A2:你应该在最坏的结果发生之前结束这段关系
A2:今天之内给我回话
A2:不要欺骗我,我会知道”
看来这位是完全进入易感期了,说话越来越臭屁,甚至在语气中沾染纯正大A味。
我接在后面留了句。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终端立即震了一下。
“A2:没有什么你不明白的,你比我还要了解母亲”
我心念一动,开始给自己艹人设,随手码了篇小作文。
“我不明白,我们做了这么久的朋友,我以为我们是情同手足的挚友,我以为我们亲密无间,误会冲突不会在我们身边产生隔阂。
但是我错了,我没想到你如此轻视我跟你的十六年,你以前并非如此,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变了模样?
是,我就是你的、卡特蒙纳的佣人,我确实不配跟您谈论感情,因为您根本就没有把我们当做平等的友人,原来我在您眼中一直是个贱民,是我不知好歹了。”
对面一直显示输入中,我没留给他辩解的时间,而是手速飞快打了几行字。
“文森特是个很好的人,我很喜欢他,但您的命令是第一位不是吗?我今天就会跟他分手,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对他下手,尽管这对您而言轻而易举。”
“之后我会跟夫人申请退学,他会给我安排个杂务,我想我和您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再见,我会一直记得以前的你,也许您曾真心对待过我,但已经过去了。”
唰唰打完一篇慷慨激昂的小作文,我摁下红色删除按键,在那之前似乎跳出一条莱恩的消息,但我已经看不到了。
无所吊谓,就算我跟文森特分手了,也不见得他就同意,说不定要跟我展开一场你追我赶的校园虐恋,我只需要一边苦笑并强烈暗示自己另有隐情,一边看这俩扯头花就行。
关上终端,校门已在眼前,我走下车,开始惯例的炸学校幻想。
——
课下了很久,教室里依旧只剩下两人。
今早我做足了准备工作,在课上时不时矫情且憋屈地瞟他几眼,做出欲说还休的苦情人姿态,然后又刻意避开他的回望,四十五度仰望窗外黑压压一片天空,眼角落下一滴晶莹。
在这样强烈的暗示下,文森特一反常态,不仅没有靠过来,还低头咬着笔帽做他的物理题,时不时抬眼偷看我。我则为了保持自己的苦情人设,恍若无感地盯着窗外天空。
夭折了,你能不能挪下屁股,我快把这块玻璃板盯出花了。
一时间很静,直到我起身关上了窗户,把那沾染寒意的风堵在门口。走到他身边,只是站着,静静注视他的侧脸,酝酿起感情。
“我和你——”
“要去食堂吗?”文森特猛地站起来抓住我的手,早已意识到了什么,红了眼眶,绿色眼睛仿佛蒙上水汽的翡翠,精致秀气的脸蛋涂染红晕,金发因为阴沉的天空而暗淡无比。“今天食堂可以吃你最喜欢的甜品,你真的不想去吗?”
我抽出手,不敢与他对视,垂眼怔怔盯着被他抚摸过的皮肤,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眼泪一颗一颗坠在手背。
“好像今天不行呢……抱歉。”
“那明天呢?”
我报以浅尝辄止的吻,他紧张地闭上双眼,抱住我加深了这个吻,拼命挽留这短暂的温暖。
但我不会停下。
所以我推开了他,畏怯地躲避他的目光,“对不起。”
“为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带上含糊哭腔。
我不言,继续保持微笑,手指拧着衣角,心不知神游何方。
这档子劣质青春爱情剧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啊,我已经开始无聊了。
说老实话他提到食堂的那一刻我确实有点动心,毕竟高达普通人一星期伙食费的金箔配薄饼从各个方面都很得我的审美——华而不实,形式大于实际,除了外表一无所有的美丽废物。但一想到我费劲心力指早上花了两秒想出来的绝妙计划,只好忍痛割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