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来越深,水面上的月光越来越浅。
林黛玉倚在窗棂边,隔着一蹭淡淡的映纱,看着外边河上星星点点的灯火。
这也是在河上的最后一天了,这晚过去,船就能停靠在天津码头。
也就能远离不远处躺着的那个叫贾琏的人了。
这些天来,多是白天赶路,晚上找地方歇息,贾琏安排的还算不错,让林黛玉单独住着,猴三直接睡在她门口守候。
白天在船上的时候,贾琏虽然身子离得远,不敢逾礼,视线总却时不时就看过来,她虽心中难耐,但一来无法可施,二也多顾着伤心,无心管这些闲事,便也没说什么,只等着速速上岸便是了。
想到明天就要上岸,林黛玉却一时觉得有些睡不着,心里烦闷着,脑子里的画面东想西想,也不知道究竟想到哪里去。
贾琏上船前,微微喝了点酒,此时躺在一张薄薄的垫毯上,嘴里哼着花花绿绿的小调,脸上忍不住露出痴痴的笑意。
这次从扬州回来,替贾家......替林黛玉理的财货且不说,但是他自己趁着王熙凤的人不注意,东挪西挪出来的收入,就已经兑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想着这些钱能够消用的花花地方,贾琏又忍不住傻笑起来。
旁边,王熙凤派来的一个丫鬟一个老仆,虽然脸上不带笑,但眉眼间也是藏不住的喜意。
她们虽然没有贾琏那么大胆,但偷偷摸摸往身上揣的小偷小摸,全算下来也有不少了,虽然不知道具体价钱,但对于平日里领月钱的她们来说,绝对称得上是大横财。
众人心思各个不一,欢喜惆怅同时布满船舱,猴三一个不晓事情的人,提着刀靠在旁边,只觉闻得这舱内一阵五味,却又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感觉,皱着眉头从舱内出去,对外边正在划船的男仆道。
“你去休息一下吧,我来。”
男仆听了,喜得感激不尽,直说休息一会就过来早点换过。
猴三也并不在意,反正马上就要结束这一程了,哪怕是划过一夜也无妨,吹吹这河上的风也是极好.......
正想着,却见到夜色中,一支锐利的羽箭飞出!
夜色太黑,箭矢太快,猴三甚至来不及去判断箭射出的位置和具体的轨迹,只是发自本能地蹲下来。
一片黑暗中,猴三听到一声惨叫。
他循着声音看过去,是近处的一艘漕运帆船,船头站着的一个男人,似乎是在小解,连裤子都没来得及拉上,就被箭矢射中,一头载进河水中。
接着便是一阵嘈杂和喝骂,船上的人乱窜的乱窜,点灯的点灯,一时乱作一团。
接着,又是一阵阵箭矢的破空声,帆船上的人一个又一个中箭倒下。
猴三这才意识到,这开弓的之人的步射到了何等强悍的地步。
哪怕不考虑船上的上下颠簸,这样的射术,这样的准头,这样的腕力,哪怕是上十几个人弓箭手和他对射,也未必能是他的对手。
很快,他的想法就得到了印证。
河面上,好几处船只上都有弓箭射出,乱做一团。
还在这一带航行的客船,有的吓得加快速度四处散开,有的迅速熄灭船上的灯火,试图在黑暗中隐藏自己。
而正儿八经运货的漕运船,船头都站上了好几个持着弓箭和火器的护卫,但没急着开火,只是观察着情况。
突然,又有一声喊声出来,响遍整个河面。
“响驴帮的人做事,无关的自行离开!”
听了喊声,猴三顿时松了口气。
响驴帮他是知道的,一直活跃在沧州一带的一群麻匪,为首的叫老响,曾经是锦衣卫指挥使,据说还是千户,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朝廷要拿他,被他逃了去,在山里越混越好,还拉起了一批人马,自称响驴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