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风消雾散,陆安缓缓挪开钵盂一看,发现自己身体正完全露显于夜空之下,那几间茅草屋,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见半点痕迹。
此外,一口长约九尺的血红棺木,正横立于静元和尚那金玉小屋房顶。一位戴黑色面纱、穿素白长袍的女子坐在棺盖之上,眼神古怪地盯着陆全。
“梵净尘扫期限已到,这山,现属我红木宗掌管,何故在此停留?”
“阿弥陀佛。”
陆全缓缓睁开眼,苦涩一笑,“老衲体弱身懒,行路迟缓,冒犯处,还望阁下宽宥。”
“那他们呢?”
那女子不动声色,暗自用力往下一压,只听咔咔一声清脆裂响,那金玉小屋房顶微微下凹,仿佛随时会崩碎一般。
静元早已惊醒,这会再也忍不住,当即推门出来,几步跑到陆安身旁,指了指那紫金钵盂,随后横眉叉腰,怒视那坐棺女子,道:
“尔等是瞎了眼?我等从中州各佛寺不远万里而来,助尔等消灾弭难,竟敢恩将仇报,与我佛门为敌!”
话音刚落,其余众僧虽不现身,也先后从屋中发出“同仇敌忾”之声。
那女子身体微震,当即飞身下来,拿掉脸上面纱,朝着陆全、静元二人躬身行礼:
“小女子忝为红木宗外门执事,方才误会怠慢诸位大师,还望恕罪。”
陆全不说话,静元和尚见那女子貌美异常,恍如青空之月,当下哈喇子流了一地,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无……无妨无妨,都是一场误会,嘿嘿,误会而已。”
陆安只看她一眼,同样脸热身躁不已,却见身旁脑满肥肠的大胖猪往前一步,竟要朝那女子伸出咸猪手,当即快步绕身向前,“无意间”拦住静元的同时,迅速扯了扯陆全衣袖:
“师尊,这位姐姐有点吓人,咱们快走吧。”
陆全瞪了他一眼,起身冲那女子回礼:
“姑娘言重了,是我等冒昧无礼,企望见谅,这便下山去。”
眼看师徒二人有礼有节,当下说走就走,没有半点犹豫,那女子暗舒一口气,心内敬意顿生。
“哎,静玄师弟……小娘子下次,下次咱们再会,师弟等等我啊!”
静元和尚做表率,不一会,金玉小屋其余众僧也一一现身,或迟或慢地收好各自灵宝之后,先后跟上下山队伍。
那女子原地静默半天,天快亮时才回到那口棺材旁,催诀打开棺盖后,一股浓厚青烟飘出,将棺材周围方圆十丈的空间遮掩笼罩。
等到天光大亮,阳光照射下来时,青烟方才逐渐消散,与此同时,百十位穿戴相近的青年男女赫然出现。方才还寂静无声的山谷,瞬间热闹起来:
“林执事,这是……已然到了小岚峰顶吗?”
“我看不像,咱们都是头一次来这里,不会是出了意外吧!”
“出点意外也正常,不然,青木宗那群人,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全没了呢!”
“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呜呜呜,我不要呆这里,我想回去,实在不行,放我回家也好啊!”
“都给我闭嘴!”
发现棺材底部同样也出现了裂纹,林执事冷喝一声,旋即扫视一周,目光最后放在哭哭啼啼的那位女弟子身上。
……
另一边,有了方才的遭遇,众僧对待陆全二人的态度改善不少。行进速度虽不像之前那样龟爬,却也并没有提升太多。等众人来到小岚峰山脚,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这天傍晚,陆安捧着紫金钵盂,熟练地在各个金玉小屋中间走了一圈,顺利“化缘”回来。
山脚的旧山门,在几天前的“梵净天雷”中灰飞烟灭,两边的石亭还在。
陆全静坐于临溪的一座石亭中,见陆安送来各种散发着异彩清香的珍馐果品、素食、粥饭、茶点,一时欲言又止。
“师尊恕罪,这都是他们硬塞给我的,您若不用,我一个人吃不完,恐怕也算一种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