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陆全如往常一般,轻声轻脚地将殿门推开一道狭窄缝隙,稳稳取来两只食盒。顺带着,将那只装有“避雷珠”的小竹匣顺入袖筒,全程并未发出半点异响。
余光瞥了近前的陆安一眼,陆全依旧淡漠道:
“饮茶否?”
“这种程度的装逼气质……上辈子要不是专业演员,肯定是贵族出身!”
尽管心中非议,可毕竟是对方难得主动示好的举动。陆安正要欣然应允时,陆全早已扭身离去,径直回了殿中高台。
随后传来的,便是粥饭茶水的清香,以及族兄陆全隐隐享受的呻吟声。
“人家跟你客气一下,你还当真了,天真!”
“我都筑基了,跟练气期的小道友,较什么劲儿呢!”
念及此,陆安故技重施,两掌击地腾空而起,远远围绕陆全飞了一圈之后,稳稳落地,回到属于自己的“尸位”。
“小安,再飞一次如何?吾爱看。”
还在兴奋头上的陆安愣了一瞬,随后脸一黑,语不着调地随口回应道:
“寡人累了,需要休息!”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陆安在持续“进步”外,无事发生。
这天夜里,殿外雨声骤急、风声愈紧。
陆全收好木鱼,将避雷珠戴上手腕,起身整了整仪容,下了高台,隔着一定距离,向陆安问道:
“半个时辰后,小和尚会进来,你知道怎么做吧?”
“不用看,两天前我就记住他模样了。”
陆安拉开麻布,起身迎向陆全审视的目光,显露出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身长四尺半,圆头圆脑,面相平平,额头有小块梅花烫痕。
不近距离仔细盯着看,这时的陆安,确实与那圆平和尚一般无二。
“两眼过耀,装束不一。”
陆全静静评价道,“闷杀之后,你的位置归他。”
“两眼过耀……改成目光呆滞,装蠢即可。装束不一……这好像有点难度,总不能抢人家衣服吧?”
一边听,陆安一边默默分析改进,待听到“闷杀”二字,他身体蓦地一个激灵,目光有意无意地对准了身旁的那位“静玄和尚”。
“全哥,你不会是要我……杀了那小和尚吧?”
环视四周,陆安后知后觉,义正词严道:
“不行!我与他无仇无怨,他估计也不可能是凶手。肯定不行!绝对不行!!”
陆全沉默一会,面无表情道:
“那你继续躺着,别出声。”
望着陆全不紧不慢地走到殿门口坐下,陆安几次欲言又止。躺下反复纠结斟酌之后,他瓮声问道:
“全哥,我知道你是出于一片好心,可是……就真的没有其他法子了?滥杀无辜,有损仁心道义啊!”
半晌,陆全也不直接回应,轻笑道:
“那静玄和尚,乃广云寺慈悲为怀、行善积德之大善人。宗门被灭,与他亦无半分干系。”
这下,轮到陆安沉默了。
回想之前自己的随心“判断”,以及之后,对那僧人尸身的各种“侮辱”,陆安不禁心神恍惚,昏昏然又躺倒下去。
哒、哒、哒……
不知过了多久,如时钟一样规律的轻细脚步声如约而至。在陆安听来,倒像是静玄和尚,在用那粗麻布条抽打他心口一般——
既麻,又痛。
小和尚圆平特地起了个大早,换了身新衣,脑袋擦得油光滑亮,甚至连额头的伤痕,也用脂粉尽力隐去。
然而今日风雨大作,小和尚一路过来凡事殿,尽管外面穿着蓑衣,里面衣衫早已淋得半湿,额头脂粉遇水化开,脸上红一块紫一块的,反而显得比平时更加狼狈难看。
没工夫再做整理,行至廊下殿门外,圆平放下食盒,解下蓑衣。擦干净手,从怀中内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一只油布包裹,毕恭毕敬地挪步向前,一脸敬意道:
“师尊,时辰将至,万事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