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难过至极,颤声道:“大人——”
吕文正依然背对着他,漠然道:“生死事小,失节事大。如果老天有眼,能让吕某活着出去自是万幸;如果吕某真的不能躲过此劫、死于狱中,那也是天意,只要有朝一日冤情能够得以昭雪,我也就含笑九泉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线很不稳定,像是在空气中刻下的斑驳笔触,明明是轻羽般的质地,却令凌云心里有一种刀劈斧砍般的疼痛。
吕文正木然道:“时候不早了,你走吧!———如果下次来见我还是为了这事的话,我不会再理你!”
凌云神色空了一瞬,仿佛有什么东西破裂开去,无声无息。
时间一瞬仿佛停滞了一般。这时外面传来李牢头的脚步声。
“大人,我先回去了,您多保重。”凌云默默垂下眼眸,无法控制地咬紧了牙关,仿佛一切努力都化为乌有,内心充满了失望与无奈。
他冲着吕文正的背影拱拱手,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轻叹了一声,然后有些艰涩地转过身,径自往外走去。
直到凌云的脚步声远去了,吕文正才慢慢转过身。
他脸上的情绪像汹涌起伏的波涛般一层层递进着;心脏那一块麻木不仁,像是用碎刀一下下切割着,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呆呆望着凌云远去的背影,他已是满眼的泪水……
春日的风带着临来的躁意,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小雨忽至,霏霏飒飒落在窗棂上。
晋陵王府书房里。朱窗半开,沁来丝丝凉意;小雨声烦,夹杂着几个惊天响雷。
晋陵王爷赵甫正伏在几案前奋笔疾书。
他在给皇上赵煜写一份奏奏疏,陈述近日关于正在调查的太子之案的进展情况:“关于吕文正谋害太子之事,其中疑点颇多,动机不明,证据不足,一切尚有待商榷。”
“恳请圣上三思而后行,且莫一时失察而铸成憾事,累及无辜,误伤忠臣,到时候则悔之晚矣……”晋陵王爷最后写道。
这时,家人赵威进来禀报道:“王爷,外面宫里两位公公有急事求见。”
晋陵王爷愣了一下,笔触倏忽一顿,一大滩墨迹滴在奏疏上,宛若鲜花绽放,一点点蔓延开来。
望着那被墨迹沾染了的奏疏,晋陵王爷有些懊恼地摇了摇头。
“王爷……”见晋陵王爷神色迟滞,一旁的赵威提示性地咳嗽了一下。
“哦,快请。”晋陵王爷缓过神来,忙道。
须臾,两位宦官打扮的宫人急匆匆走进来,面带惊惶之色。
晋陵王爷望了一眼二人,“二位公公面生得很哪,请问二位怎么称呼?”
一人道:“我们是太后身边的人,刚刚入宫不久。因为这两日刘公公有事脱不开身,所以太后便派遣我们两人前来求见王爷。”
晋陵王爷心里蓦的一沉,“原来是太后派你们来的,快说有什么事?”
那人面带惶恐道:“浣玉郡主她……她忽然得了急症……”
“什么?……”晋陵王爷只觉脑袋轰的一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那人低首垂眸,眼睛望着别处道:“本来郡主今天早上还好好的,方才忽然就说胸口疼痛,那样子好吓人呐!太后已经找了太医为郡主诊治了,具体情形如何小的还不知道,就奉了太后之命急忙来向王爷禀报了……”
晋陵王爷心急火燎道:“赵威,快去备轿,马上同我去皇宫一趟!”
赵威应了一声,疾疾出去安排了。
那公公望了一眼同伴,向赵甫道:“如此我等先行一步了。”说毕躬身一揖,转身匆匆而去。
这边晋陵王爷已无暇再考虑什么,在赵威等人的陪同下急匆匆向大内皇宫赶去。
到了大内,赵甫下轿,风风火火往里闯。宫里的宫人侍女见晋陵王爷那心急火燎的样子,谁敢阻拦,只是诧异地望着他。
晋陵王爷很快来到浣玉郡主的行宫。没有看见浣玉,便问旁边的一个宫女,“郡主现在何处?她的病情如何了?”
那宫女一怔:“什么,郡主的……病情?郡主一直好好的,方才奴婢还同她打招呼呢!……”
晋陵王爷一时有些懵了。他这时才静下心神,打量了一下四周,秩序井然,宫人侍女虽然屏息凝神地侍立着,却神情安然,并无异常之处,不由得奇怪。
这时外面脚步声响起,浣玉郡主在香云等几个侍女的陪同下姗姗走了进来。见到晋陵王爷,浣玉潋滟的眸光流转,又惊又喜道:“爹,您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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