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是你们先抛弃了我;现在,你还指望着我会再承认你们吗?……我与你们之间再没有任何关系!”
想着当时凌云咬着牙说出的那些绝情至斯的话语,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真的无法言喻。
她只觉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每一滴血液,都像被巨大的石轮无情碾压着,鲜血淋漓,痛苦不堪……
此时断肠人对断肠人,为着同一个男人流泪的两个女子同病相怜,哭作一团。
常青公主咬着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的唇,茫然道:“浣玉,你说我的麟儿还会原谅我吗?还会重新接受我吗?……”
“不要再提他了,我恨他!……”
过往的伤痛再次涌上心头,浣玉颤巍巍探手,握紧了常青公主那凉得像冰一样的手,苦涩道:“他无情无义,铁石心肠……”
“千万别这么说!当初是我伤透了他的心,他本来是最信任我的,谁想到后来……”
常青公主失神的眸子里凝上一层水光,呜咽道:“我只希望什么时候能再见他一面,只要他能原谅我,我就是死了也甘心了……”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浣玉不由心痛如绞,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志超,你现在到底在哪里?你可知道有那么多人都在想你,念你,牵挂你吗?……
良久,二人方止住悲声,切入正题。
浣玉郡主说明来意,又问常青公主要不要同她一起出去散散心。
常青公主道:“你瞧府里一大摊子事情也离不开我,过两天再说吧!要去你尽管去,不要挂念家里,只让天赐留下陪我解闷吧!什么时候想回家了,就打发个人回来说声,我安排人去接你。”
浣玉连声答应。
春江潮水连海平,
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
何处春江无月明?……
浣玉百无聊赖,在皇宫的御花园里无情无绪地弹着琴。她弹的是张若虚的名曲春江花月夜】。
悠扬的琴声中,她思绪万千,往事历历,不由想起了数年前,那时自己还是一个娇憨软萌、刁蛮任性的少女。
因为逃婚离家出走,隐匿身份、化名“玲珑”潜身刑部尚书府,情趣所致,遂在后花园里抚琴一曲。
恰时春光明媚,鸟语花香,在诗情画意的情境中,凌云闻琴而至……
她的眼角不觉氤氲了。这时,她忽然听到花丛后有动静,不由芳心一颤。
第六种感觉告诉她,这种声音与气息是多么的熟悉。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在刑部尚书府那个美丽温馨的日子,春意缱绻,花枝拂动,那个清风霁月的男子清眸含笑,款款而来……
神思恍惚间,迷离的眸光里仿佛飘荡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她抬起朦胧的眼睛,喃喃自语道:“凌大哥,是你吗?……”
说过了这句话,她才回过神。挽回飘远的思绪,她看到花丛后真的有人。
她眸色骤冷,恢复了郡主高高在上的威仪,“是谁在那里?”
花枝分开,一个身材矫健、面色黝黑、宫中侍卫装束的男子慢慢走出来,垂手恭谨道:“参见郡主。”
浣玉瞅了他一眼,见他扫帚眉,豹子眼,鼻直口阔,其貌不扬,面容陌生,不由一阵失落,懒洋洋道:“你是谁?
那人眼角轻轻跳了一下,漠然道:“卑职是李统领手下的侍卫,名叫周山。”
“周山?……”浣玉重复着这个名字,觉得并不熟悉,又问:“方才本宫在此弹琴,你鬼鬼祟祟地躲在那里做什么?”
“周山”微微低下头,脸上的线条如刀刻般生硬,毫无表情,“启禀郡主,卑职受李统领差遣出去办点公务,回来时恰巧路过此处,无意中听到郡主的琴声,不由驻足倾听,冒犯之处还请郡主见谅。”
浣玉轻掀眼皮,冷漠地觑了对方一眼,“你也懂得音律吗?”
“周山”五官出现了一瞬的僵硬,眸底微漩动,似有细碎的波光一闪而过;他定了定神,脸色很快恢复如常,“卑职不过是一介武夫,整日只知道舞枪弄棒,打打杀杀,又哪里懂得什么音律?郡主的琴声美妙动听,卑职方才止步亦是好奇而已。”
他顿了一下,平着调子道:“卑职不敢再打扰郡主雅兴,先行告退了。”
说罢冲着浣玉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意,然后有些仓皇地转身,头也不回径自而去。
那笑意,那神情,尤其是那眼神,是那样的熟稔。
浣玉呆呆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芳心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那挺拔矫捷的颀长身形,那行云流水的举止姿态,简直与凌云一般无二!
难道真的是自己在做梦吗?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生疼。
终于,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汹涌澎湃的情感,脱口而出道:“你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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