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卯摇头道:“这不打紧,俺还没吃上皇粮,就算不得那当差之人,县官老儿凭甚么点俺李卯的卯?“
周茫道:“虽是如此,咱们既要入得衙门当差,也该备些个见面礼,以免县令大人说我们失了礼数。”
李卯道:“难不成又要放那甚么蚜出来?申屠老道不已说了,那虫子一没吃喝,便要自行爆裂,到时弄到县官老儿身上如何是好?那虫子在你肝上还服帖?要是不妥,你早早放出来让俺几棍打死。”
周茫道:“这群食尸蚜在肝园内安静得很,只是我想这园子在我身上也有一段时日了,若如师父所说,我不该修炼人诀,而是天诀,或许就能解开园子的秘密。”
李卯道:“我倒不想你有这甚么破园子,总是弄不明白,只惹得俺烦躁。”
周茫道:“反正这食尸蚜还需另外细细料理,师父或是真就记错了。”
李卯忽地愤道:“昨夜师父他真该死,唬得俺满地乱窜,也不知道那本甚么虫经还在不在藏书馆,要不俺再去拿来?”
周茫摇头道:“不可,若今日再去拿来,那昨夜就不如不还了,只得慢慢寻摸机会。先说眼下县令大人的见面礼,反正不能送他几只虫子。”
李卯道:“不送虫子,又是甚么?俺们送申屠老道的见面礼是虫子,那县官老儿既是老道的师弟,难不成给他送几只蛾子去?”
周茫问道:“李卯,咱们现有多少银子?”
李卯便幻了人形,捂着腰间的乾坤一气袋,道:“多少怎地?难不成给那县官老儿送银子?”
周茫道:“没错,就是送银子。”
李卯道:“昨日你不是说,修道之人不爱这甚么黄白之物?这县官老儿也曾是修道之人,送与银子,他能欢喜?”
周茫道:“各人有各道,这胡师叔虽是修道之人,但眼下已在朝廷为官,他可能不是很喜欢银子,估计也不至于厌恶之极。”
李卯连袋子也没打开,自叹道:“不算碎银和铜钱,拢共五百四十一两。”
周茫沉吟道:“五百四十一两……”
李卯捂着袋子,等周茫开口。
周茫盘算了一遭,道:“先与胡师叔封上三百两,剩下的再作打算。”
李卯惊道:“三百两!”
周茫笑道:“这三百两拿来探探修炼天诀的路子,不值甚么!再者我也非是全为自己,却也是为了你今后能杀得痛快。”
李卯道:“俺只想到寨中也需银子使用,俺们却一下花去三百两,便觉有些心疼。”
周茫道:“寨子那边自有哥嫂操持,你我先做好眼下之事。”
周茫与李卯商定之后,照常从偏门而出,下得岁风山来,骑马到了城门,先去钱庄换了一张三百两和几张票值小些的银票。
待封好那张三百两的银票,周茫与李卯说道:“你再与我十几两碎银,随后你藏在我袖中,等我唤你出来。”
李卯遂幻为狸猫,钻入周茫袖中。
行至县衙门口,周茫叫住一个眼熟的门房,暗递一两碎银,道:“劳烦大哥通报县令大人一声,就说莲山医馆周茫求见。”
那门房也是识得周茫的,手上便做起推却银子的动作,“既是周大夫求见,何须如此破费。县令大人近日虽有些不愿见人,但小人去通报便是。”
周茫道:“一杯茶钱,算不得甚么。”
那门房又推让几下,还是将银子揣了,待走进衙门内堂,瞅准时机,说了些好话,并将周茫求见之事通报了县令大人。
约有一刻钟,门房走了出来,将周茫带进县衙,行至内堂台阶下,轻声说道:“大夫,胡大人就在里面,此时他正得空闲,你进去罢。
周茫连忙道了一声谢,走入县衙内堂来。
只见正中椅子上,正懒懒坐着一个官人模样的中年男子,穿着官服,戴着纱帽,年约五旬上下,体型颇为富态,生着一双精细眉眼,蓄了三绺飘飘髭髯。
这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辜州河阳县百姓的父母官,县令胡寻德。
周茫拜道:“草民周茫,拜见胡大人。”
胡寻德脸上隐有忧虑之色,受了周茫拜礼之后,开口说道:“本官执掌这一县地方,也曾闻得你的名声,亦知道你们莲山医馆实属逐月宗治下,你既是逐月宗弟子,今番来此,想必是有要事相告。”
周茫回道:“不瞒胡大人,弟子师承逐月宗申屠道长,今日亦是师父荐我来此。”
胡寻德大大咧咧道:“你师父是申屠师兄?那本官也勉强算是你师叔了,申屠师兄荐你来此,可曾让你带了甚么书信或口信没有?”
周茫径直掏出那枚二龙戏珠玉佩,向前一奉,道:“禀大人,师父只让我携了此物。”
一睹那二龙戏珠玉佩,胡寻德脸上随即掠过几道狂喜,洪声道:“如此却是申屠师兄有心了!好师侄,那雁荡山之难,便由你一手操持!”
周茫怔道:“胡大人,甚么雁荡山之难?”
胡寻德笑道:“好师侄,若无旁人,你叫我师叔即可!来来来!快坐下,我这里的茶叶虽比不上申屠师兄那里的玄妙,却也是上好的。”
一通连拉带扯,胡寻德几乎是将周茫按在了椅子上,又立刻唤人上了两盏茶,自喝了一口,眉眼舒展道:“师侄下山来此,一路辛苦,请用茶!”
周茫喝了一口,清香甘冽,确实不错。
胡寻德道:“师侄,这茶怎样?”
周茫满口称妙,放下茶盏,道:“胡大人,你说那甚么雁荡山之难,又甚么由我一手操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唉,此事说来话长。”胡寻德将自己椅子与周茫拉近了,随即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低声道:“师侄,这三百两银子你先拿着,待事成之后,上头另有封赏。”
周茫满腹疑云,正不知如何是好,袖中李卯却是一阵大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