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如同太阳一般的灯光直直地照着阿尔芒,让他不得不眯起了眼睛。强光的照射让他感到很不舒服,尤其是知道有陌生人就在身边的时候,他感到自己就好像是成了一条实验室里的小白鼠,被捆在这里,等着被医生们开肠破肚。
那些人是直接把他扛回车上,蒙上眼睛送到这里来的。他的嘴里还被塞上了一块浸湿的手帕,以杜绝了他仅剩的唯一一条攻击手段。抵达这里之后,他就被捆在了一张金属制成的固定椅子上,四肢和脖子都被皮带死死地固定,除了眼珠还能转动以外,现在他身上也就只有手指和脚趾头可以勉强活动。
那些弹头依然残留在他的身体里。为了将他以坐姿固定,那些人强行扳正了他的四肢,将一部分弹头从关节位置挤了出来——他们大概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因为阿尔芒完全没有做出任何疼痛的表现。但在他来得及反抗之前,他们就将皮带缠到了他的身上,重新控制住了他。同时有很多冰冷的东西——从触感上像是金属垫被贴到了他的身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他进来时蒙着脑袋,而取下头套的时候,那盏明晃晃的电灯就已经放到他的面前了。他只能依靠周围的声响来判断自己所处的环境。他能够分辨出来的声响并不多。一开始有些人在互相交谈,但不是用的加洛林语,他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接着是皮鞋的声音,手推车的轮子声,玻璃瓶互相碰撞的清脆声音,最后是大门重重关上的声音。在那之后,所有的声音都突然间消失了,好像这里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但他知道真实情况并非如此,有人正在盯着自己,他能够感受到那近在咫尺的视线。不知为何,对方没有作声,像是在尽力隐藏自身的存在。
又过了几分钟,他听到有人在屋内走动的声音,接着,那盏一直照着他眼睛的灯突然被人关掉了,他花了将近半分钟才让自己的视野慢慢适应黑暗,但能够勉强看清楚周遭事物的光线。
一个披着医生长袍的中年男人站在他的面前,这人头发稀疏,颧骨突出,眼眶深陷,看上去和小说故事里的那些反派天才博士毫无二致。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手中举着一个记事本,像是在上面记录着什么东西。开口的时候,那声音像是羊叫。
“告诉我你的名字。”
阿尔芒没有理他。他第一时间转动着眼珠打量着四周的景象。这里看起来像是一间手术室,墙面一尘不染,阴冷的白色的油漆干净得像是新刷上去的一样。一个装满各类药物和手术工具的推车放在他面前不远处,右手边的墙壁被替换成了一整面玻璃墙,灯光透出了墙上朦胧的影子。受到固定视角的限制,他只能看到那玻璃墙的小小一角。
“回答我的问题!”
那声音变得有些不耐烦了起来,阿尔芒将目光转回到他的身上,脸上表现出了明显的疑惑。但那医生只是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猎犬。”
“我问的是你的本名!你的本名是什么?”
阿尔芒冷冷地盯着这个医生,但对方丝毫不畏惧他的视线,他放下了本子和笔,冲着阿尔芒皱起了眉头。
“请你配合我的工作!”
令人意外的是,这位医生虽然态度不怎么友善,却也并非是在居高临下地俯视一个罪犯,他此时的态度更像是在面对一个难缠的病人。
思忖片刻后,阿尔芒乖乖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如果对方是正义部的人,那么他们也算是同事。他不想把局面弄得太糟糕。
“阿尔芒.卡洛。”
医生看着他的脸,停顿了一秒才继续开口:“没错,就应该这样,卡洛先生。”
他舞动着钢笔在记事本上快速地做了记录,接着又抬起镜片下的那只眼睛,仔细打量着阿尔芒。
“年龄?”
“18岁。”
“家庭住址和家人概况?”
这个问题让他略微有些不安:“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圣主之子,邪恶之敌。现在,请回答我的问题。”
这是教会的说法。所以是教会,而不是正义部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阿尔芒有些意外,要知道在加洛林,教会只维持着最低限度的武装力量用于自卫,可抓住他的那些人明显身手非凡,就连正义部的驱魔人们都很难望其项背。
“既然你们把我带到了这里,那么你们应该知道有关于我的一切。”
“是的,我们知道一切。但我们仍然需要你如实回答问题。
见阿尔芒没有反应,医生摇了摇头,从一旁的桌上拿起了一份档案。
“阿尔芒.卡洛,现年18岁,居住在兰花大街67号,家庭成员一共有五人,父亲布莱克,母亲米兰达,妹妹凡妮莎和埃莉诺。其中埃莉诺是你的表妹,旧姓夏利埃,是你舅舅家的独女。五年前因一场恶魔附身事件所导致的大火,其父母双双葬身火海。一位代号为猎犬的年轻驱魔人将她从火场中救出。嗯,看起来那就是你第一次执行任务,那时你才十三岁。”
他停顿了一会儿,抬起头玩味地看着阿尔芒,见他没有任何反应,才接着说道:“事后你的父亲也就是布莱克.卡洛将埃莉诺过继到了自己的家里,成为了你们家中的一员。再之后,我看看…”
那份档案似乎有很多页,他向后翻了好几页,最后撇撇嘴,将其丢到了一边。
“再之后就没什么好看的了。至少你的家人身上再没有出过什么大事,而你这边就接上了猎犬的履历。嗯,不愧是光明城的首席,简直完美无瑕!”
阿尔芒依然像是石头一样坐在那里,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医生在他的面前拍了拍手,以吸引他的注意力。
“我刚刚说的这些完全准确无误,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