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的是,即便气怒到极致,他也不敢在沈青鸾面前表露出分毫。
他甚至露出一个可怜的、讨好的笑。
像一个乞丐在看着给他施舍的善人,哪怕那笑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我知道,我的确做得有些不对。”
沈青鸾心口一阵酸涩钻心的难受。
她终于忍不住,飞快地看了君呈松一眼。
这个人,看起来这样凶,那样高高在上、大权在握。
实际上,却是这样傻。
她都这样辜负他的好意,甚至拿针朝他心口最痛处去戳。
他怎么还不生气,还不愤怒,还不一走了之。
沈青鸾倏地转过身去。
若不如此,只怕她眼底闪烁的情绪会出卖她的内心。
可这个削瘦而挺拔的内心,几乎是立刻就激起君呈松印在噩梦之中最深的恐惧。
他陡然伸手握住沈青鸾纤细的胳膊。
只是一个极简单的触碰,却如同天雷一般,让两个人心中齐齐巨震!
君呈松的手掌很大,指腹更是粗糙。
掌心的温度穿透衣裙,沿着接触过的那一小片皮肤往上,熏得沈青鸾脸颊通红。
“你别生气。”
出声的,是一句委屈却略带讨好的话。
“日后,日后我……”
他笨拙的解释缓缓低落了下去。
他知道,或许他该给沈青鸾一个保证,日后不再做她不喜欢的事情。
可是,喉结滚动,那样的承诺,他却说不出口。
良久,久到手掌心的热气几乎要将沈青鸾烫到,君呈松才低沉道:
“我的确是错了,那日,是我在仗势欺人。”
他说的,正是那日赵藏枝想要耍赖离开,躲避赌约时,他强令赵氏低头认输之事。
看着沈青鸾在月色中似乎没那么生疏冷淡的侧脸,君鸿白心中既是煎熬,又是甜蜜。
“我认错,若你要罚我,我也认罚。可再有下次,我,我改不了。”
语毕,君呈松痛苦地闭上眼。
因此,也就没看见沈青鸾侧目,投过来复杂、难言的眼神。
“若我不这样做,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受委屈吗?
那日你问我,是不是能够永远高高在上,永远是摆弄别人的那一个。”
君呈松嗓音低沉沙哑,透着难言的荒凉,却也蕴含着无声而坚定的承诺:
“我的确无法保证,我永远都是处在权势高位的那一个,也无法让世上所有的人都不受委屈,我只能向你承诺。”
君呈松眼睛倏地张开,恰巧和沈青鸾四目相望。
沈青鸾莫名陡生一阵心虚,连忙垂下眼睑。
“我向你承诺,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永远都不会是受委屈的一个。”
沈青鸾久久没有开口。
若说这话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她定会一笑置之。
因为还未见过这世界真相的男子,是不明白诺言两个字该有的分量的。
可君呈松,他并非十几岁的少年了。
甚至,他见过世间绝大多数的残忍和黑暗。
他为何要许下这样的承诺,自己和他,明明什么关系都没有,不是吗?
沈青鸾忽地挣开他的手。
夜间唯一的热源消失不见,整个人仿佛都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