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藏枝分明是觉得她和离之身,天然便低人一等,刻意上门来羞辱她的。
果然,在沈新月怒道“凭什么”之后,赵藏枝和气地拦住赵云裳:
“沈妹妹莫怪,五妹说话急,却真是为了你们好,沈姑娘,你明白的对不对?”
随即又意有所指地补了一句,“沈家妹妹虽然年轻气盛,但也还是收敛些才好,若在这里闹将起来,只怕影响沈家姑娘岌岌可危的声誉。”
沈青鸾定定地看着她。
赵藏枝生的跟当年名满京都的赵满楼有五分相像,这五分像在鼻子和嘴,小巧秀美。
不同的五分,却是在她的眉眼处,眉毛稀疏,眼睛偏小。
饶是沁蕴了书卷气,也仍是清秀有余,美丽不足而已。
对上沈青鸾的打量,赵藏枝丝毫不怵。
只笃定地站在马车前,仿佛认定沈青鸾会自惭形秽地低头认输、委顿逃离。
就像,君倩那样。
亦或者,像赵满楼那样……
毕竟,这世上从未有和离这种失德的女子,还敢光明正大出现在日光下的。
她们都该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躲藏藏一辈子!
可偏偏,她往日无望而不利的居高临下的逼视居然失效了。
被她这样看着的沈青鸾,居然重新挂上了闲适的笑容。
“你笑什么?”
赵藏枝下意识诘问。
可问出口她立刻既反悔了。
这样的反应,落了下乘。
果然,沈青鸾悠悠地敲了敲车壁,“前头空出来了,往前走吧。”
竟是全然没有搭理赵藏枝让她让路的要求。
赵氏两人脸色齐齐一变。
这个不知好歹的贱人,被夫家休弃的女人,居然敢在她们面前直起腰来。
赵云裳捏着拳头就要开口,沈青鸾声音悠悠:
“赵姑娘的名字有趣得紧,藏枝,满树繁枝尤藏一束,赵老爷对你应当多有教导管束吧。不像我们姐妹。”
她状似苦恼地叹气,“青鸾,新月,俱都是世上最值得希冀和期待之物。
家中长辈对我们呵护有余疼爱有加,捧在手中尤嫌有疏忽。若是让他们知道莫名其妙给别人让路,只怕会带人打上赵家。”
赵藏枝脸色倏地沉下,原本柔弱温和的眼眸,霎时泛出狠意。
她最恨的,就是别人拿她的名字说事!
她原本,叫赵满枝!
那是父亲对她未来的期盼,圆满如繁枝,却硬生生被改成如今的,警示意味满满的名字。
偏沈青鸾好似全然没看到她的脸色一般,笑吟吟地又加了一句,“所以,未免赵妹妹被家中长辈斥责,这路,我们就不让了。”
随着她的话语,马车渐渐前行,最后几个字飘渺于空中。
只留下十乘十的嚣张、十乘十的肆意。
赵藏枝气得手都掐红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在京都这么久,她还没遭受过如此明晃晃的挑衅和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