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根就不是以君鸿白妻子的身份进入镇远侯府,而是以教养孩子的老妈子身份!
更可笑的是,前世的她居然沿着别人安排的路,事必躬亲。
只怕她的关怀体贴、勤勉温柔落在别人眼里,都只是他们算计的天衣无缝的证明吧!
心中恨和痛翻滚,沈青鸾面上的笑却越发柔和,仿佛带上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假面。
“婚约换人这种事,侯爷竟也同意?”
长栋笑道:“夫人跟侯爷相处时间不多,不知道侯爷这个人,他啊……”
长栋看了看窗外,确定隔墙无耳,才凑到沈青鸾身前压低了声音:
“侯爷这个人天生便无心无情,眼里只有杀戮,哪会关心旁的事。要我说夫人和我家大爷,才是天定良缘呢。”
长栋谄媚的笑脸从沈青鸾面前移开,沈青鸾应景地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原来如此,我知晓了,既然如此,杜家的事便好办了。今日辛苦你走一趟,翠翠——”
她唤了一声,翠翠立刻进来,打赏了一个小小的银元宝。
长栋双手接着,点头哈腰地退下。
一个银元宝不多,却是来自于主母的认可和示好,是比银子本身更重要的奖励。
沈青鸾从不缺御下之术,但看她愿不愿。
比如说前世,她就觉得真诚和尊重是最好的御下之术。
殊不知……
沈青鸾猛地砸了手边的茶盏,难以自抑的怒气,头一次毫无保留地自周身流泄而出。
殊不知,她以为的真诚,其实恰恰是这世上最惹人发笑的、廉价的玩意!
可笑!荒唐!滑稽!
在她毫不知情的时候,她的命运就成了别人手里书写的、无足轻重的话本!
在她还在憧憬自己的婚姻和未来的时候,她的喜怒哀乐早已成了别人笔下不值一提的戏言!
“夫人,怎么了?”
珠珠连忙上前抓着沈青鸾的手轻轻吹气,“这茶水烫得很,怎么就这么不小心打翻了茶碗?”
沈青鸾用力攥拳,指甲深深嵌入红肿的伤痛里头,嘴角缓缓牵出一个僵硬的笑。
“的确是不小心,往后,可得小心些了。”
珠珠担忧地看着她。
只她嘴笨,不知说些什么来劝慰,只得讷讷地应声。
好在沈青鸾也没有要她开解的意思,任人将手掌擦了药又小心地包上一层,便去了书房。
眉目凌然,提笔大开大合写来。
【父亲敬上:
三日后西郊别院,与新月骑马,共商此前所提之事。】
有些事,是该快些解决了。
既已陷泥潭,纠结、气愤、后悔失去多少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唯有奋力自救,再拼一个光明未来。
三日后,西郊别院。
沈青鸾打着送杜家女到庄子上的名头出了镇远侯府。
沈新月早已等候在此。
她素来爱骑马,今日却难得地没有一早在马背上御风驰骋,反倒可怜巴巴地蹲在马场的门口。
瞧见马车远远地来了,沈新月立时弹着跳了起来。
“长姐!”
马车上下来的一身素衣,淡挽乌发的女子,不是沈青鸾又是哪个。
沈新月扑着迎了上来,嘴又撅起了,“长姐都说了辰时就在这等,硬生生等到巳时才露面,当真是好大的架子。”
沈青鸾有些手痒,到底没上手捏她的嘴。
自然了,也是因为沈新月早有先见之明,两只手死死搂着她,让她连抬起手臂都不能。
“听话,府上有些琐事,耽误了一小会。”
沈新月又抱了会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长姐今日陪我玩多久?”
沈青鸾怜爱地将她额间的碎发掖到耳后,“长姐近日忙,再等些时候,长姐日日都陪着你。”
沈新月重重地点头,看了看四周,神秘兮兮道:“母亲都与我说了,父亲和族人们早都说了清楚,镇远侯府欺人太甚,如此羞辱长姐。
若就这么轻饶,岂不是让人看低我沈家,所以,只等长姐来信,族老们必会为长姐主持公道。”
虽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于沈青鸾而言,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清风拂来,沈青鸾难得露出丝欢畅。
君鸿白以为以沈氏家教族训之严苛,必然容忍不了女子为夫所休弃。
殊不知,名声二字,总是离不开博弈。
无非是,究竟为你所用,还是为她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