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们都未看到,晴云话音刚落,沈青鸾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替她效犬马之劳?
可笑。
她沈青鸾要给君倩教训,只需笑她、任她、听凭由她,君倩自会自取灭亡。
安插人手在君倩身边?简直是羞辱!
如晴云如此趋炎附势的阴险小人,哪里配为她效犬马之劳。
沈青鸾毫不留情地扯开裙摆,“我不需要任何人向着我,盖因我,问心无愧。”
她干净利落地回了屋子,徒留晴云惨叫声划破整个院子。
不需要任何人向着她。
说这句话时,她心中是全然的自信,只她没想到,重活一世,死乞白赖要向着她的人居然这么多。
沈青鸾坐在主位,面无表情看着堂下沉默得怪异的君倩。
虽说知道君倩舍不得晴云,一旦知道晴云在沈家被抓走,定然会找上门来。
只是这找上门来,未免也太快了。
沈青鸾喝了一碗茶,君倩仍旧左手抠着右手没有开口,沈青鸾有些不耐。
将茶碗放在小几上,以帕沾唇:“你若是为着晴云的事情而来,我无能为力,她是被朝廷抓走,你想保她求你父亲或许有用。”
君倩听她开口,原本身子一松。
听清她说话的内容,忙挥手否认,“我并非为了晴云,我知道……”
她停顿了片刻,仿佛有些赧然,难以开口:“我知道母亲是为了我好,晴云为人心胸狭窄,两面三刀,还是杜家的人,在我身边有害无益。”
她抬头,双目破天荒头一遭地盈满感激:“母亲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为镇远侯府好,日后我不会再不知好歹了。”
饶是沈青鸾自诩足智多谋、聪慧敏锐,可对上君倩这副作态,破天荒地大脑空白了一瞬。
君倩她,鬼上身了?
还是吃错了药?
还是有什么阴谋?
沈青鸾不动声色地收回帕子,假笑道:“果然是长大了,听闻如今你管家管得不错,镇远侯府杂事颇多,应当很是忙碌才是。”
这话明显带着试探,怀疑她别有用心。
只落在君倩耳中,却满是关怀意味。
紧绷的身子缓缓放松了许多,君倩抬眼去看沈青鸾,双眸复又带上了许多依赖。
“多谢母亲关怀。倩儿知道母亲回沈家是为了让府中的管事都名正言顺听从于我,倩儿还未谢过母亲的苦心。”
沈青鸾:……
她坐直了身子,眼中带上警惕。
她已经笃定君倩是别有用心了。
一段时日不见,君倩长进了不少,居然能自如地对她说这些违心话了。
想来是为着杜家落魄,而沈家却此消彼长之故。
君倩素来捧高踩低,如今眼见杜家靠不住,重新求到她面前来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她心中思绪万千,君倩却趁着这个机会,悄悄打量着她淡然的脸庞。
往日沈青鸾这副模样落在她眼中,只觉是装腔作势。
今日看来,比之杜绵绵的尖利刻薄,君倩只觉得这样的冷淡满是让人安心兼向往的风华。
“母亲一片苦心,只如今倩儿已经将家事打理妥帖,母亲也无需避在沈家,不如随女儿回家去吧。”
哪怕明知她在做戏,这一口一个母亲听在耳中,仍旧叫沈青鸾心中膈应。
前世,她为了这声母亲付出了多少精力和尊严,她以为这会是她在这段婚姻中最好的奖赏。
只可惜,事与愿违,这声母亲不是奖赏,反倒是催命符。
君倩每每委曲求全地喊上一声母亲,再拿控诉的眼神去瞄君鸿白,那王八就要勃然大怒,仿佛沈青鸾抢了那早死的杜文娘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呸,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贱男人。
真那么深情,怎么不去给杜文娘陪葬。
新老婆娶了,小姨子纳了,还要装出一副坚贞深情的模样。
真真是好大一张脸,好厚一张皮!
“母亲。”
君倩唤回沈青鸾的神智,继续巴巴道:“母亲或许还不知道,姨母怀孕了。”
什么?
沈青鸾精神一震,“可请了大夫入府看过了?”
见她终于肯搭理自己,君倩心中也是振奋,连忙点头:“看过了,大夫说已经月余了,如今正是要静养的时候。”
沈青鸾在心中估算了一下时辰,眉头微不可见地皱起。
月余,那不正是入了侯府之后没多久?
电光念闪,无数纷杂的念头涌入沈青鸾脑海之中。
君倩仍在那絮絮叨叨:“姨母怀孕,却恰逢家中大变,心情悲苦,父亲怜惜她,听说是沈大人弹劾导致,心中对母亲更是怨怼。”
沈青鸾侧头看了她一眼,“你父亲想的不错,杜家的确是因沈家而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