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此刻守在都市入口的一队手臂上挂着红色肩章的护卫队,每个人都各长各的,在人类眼里堪称奇形怪状,魑魅魍魉。
‘王’的存在在深层世界就宛若一座座灯塔,护卫队的这些人早就发现了他们的接近,此刻收敛了自己或张牙舞爪的触须,或高高举起的屠刀,或锋利的利爪和牙齿,像一个个乖巧的鹌鹑,低眉顺眼地分站在道路的两侧,深深地低着头,只敢用余光偷看面前一闪即逝的银蓝和火红。
待两人入城后走远,他们这才满身冷汗地抬起头,心脏因恐惧而抑制不住地狂跳。
“大张,你怎么这么怂,触手都被吓掉了一半。”一个有着一双山羊眼,瞳孔为长方形,浑身覆盖着漆黑羊毛的两脚羊咧开布满利齿的大嘴嘲笑着身旁的人,这种语言的发音很是艰涩,是现实世界并不存在的语言。
浑身布满粘腻的黏膜,下半身全是蠕动的触手,上半身则是一坨布满竖瞳的肉球的东西正用触手捡着自己断掉的触手往嘴里塞,那些断掉的出手还在疯狂地蠕动挣扎着,将他的口腔顶得乱鼓。
他没有开口,但却发出了声音,“你先把你炸起来的毛顺下去再跟我说话。”
他的语言又是另外一种,咕嘟咕嘟仿佛是气泡在不断冒出。
整个护卫队最像是人,但却长着两个头,像是巨人一样的黑皮壮汉瞪了两人一眼,其中一个头出言呵斥,“别嘀嘀咕咕了,把那些吓晕在路中间的拖到边上去,别让他们堵了路。”
另外一个头接着道,“顺便挨个检查一下他们的san值,低于20的今天都不能进入大都会!”
“是,队长,副队长。”护卫队的十个人立刻回答,只是因为各自的语言不同,显得非常地不整齐划一。
黑皮壮汉的强迫症顿时犯了,但他知道这根本不是靠努力就能纠正的问题,于是两个头互相无奈地对视,强迫自己不要去在意。
“凭什么,以往不都是不低于10就可以进去吗!今天为什么涨到了20!”一个新到的四肢反着着地,身躯像是一条蛆的人在被拒绝入城后尖叫着大喊。
壮汉本来就因为想起往事而心情不好,顿时两个头同时怒吼,“大都会里现在有五个‘王’在开会,想死我现在就踩死你!”
上一秒疯得立马就要和护卫队动手的蛆整个身子一僵,仅存的11点san值忽然又涨了2点,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许多,转过头就撒丫子跑了。
目睹这一出的其他san值低于20的也都灰溜溜地离开了。
开玩笑,要是一个不小心发疯的时候被‘王’看见,那是真的会连渣都剩不了一点的。
其他虽然san值高于20,但对自己的精神稳定程度没有自信的也打消了进大都会的念头。顿时热闹拥挤的大都会门口就松弛了不少。
“我要入城。”一道沙哑低沉的男声忽然响起。
壮汉低头看过去,只见一个浑身被黑色斗篷罩住,兜帽下一片漆黑看不清样貌的小不点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扩音喇叭似地仪器对着小不点扫了一下,仪器上顿时出现了一个数字:35。
嚯,可以啊,都赶得上他们了。
壮汉的两个头同时在心里夸了一句,然后挥了挥,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小不点立即便快步往大都会里跑了进去。
斗篷的黑暗中,一双漆黑但瞳孔却为银白色的眸子定定地看向大都会的中央,那里耸立着一幢整个大都会最高的黑色巨塔——王塔。
王塔的顶端原本亮着一绿一粉一橙三种光芒,此刻又一同亮起了银蓝和火红,五种光芒围绕着塔尖缓缓地旋转,令本来只有红色光芒的大都会也染上了这五种光华,更显奢华和绚烂,仿佛和现实的都市无异。
“这位小哥还是公主,你是第一次来大都会吗?需要向导吗?”忽然从一旁窜出来一个肌肉章鱼,是真的就连每一根触手都肌肉鼓胀的章鱼,一双铜铃般的巨眼物理意义上的发着光看着只到他腰间的小不点,用一种堪称蹩脚的艰涩语言询问。
他的身后是一间装饰着各种蠕动触手的酒吧,一扇大约有五米高的门敞开着,里面有着巨大的空间,无数形形色色,难以形容的生物随着宛若惨嚎嘶鸣一般的音乐扭动着身躯,被钉在门框上的一根散发着绿色荧光的触手还朝这边探了探,仿佛是想将才走出酒吧的肌肉章鱼再次拉回去。
黑斗篷下的小不点仿佛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便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肌肉章鱼愣了一秒,然后三根触手从三个方向同时抬起挠了挠自己的左右后脑袋,丑陋的脸上满是问号,“我喝醉了??不可能啊,我才喝了亿杯啊。”
然后他便感知到了一群携带着恶意的人从他面前掠过,然后眨了眨眼,“哦,不是错觉。”
他蠕动着触手转身进入酒吧,充满恶意和幸灾乐祸的声音传来,“被我坑还只是伤财,被那些穷途末路的赌徒盯上,只怕那几两肉连骨头都会被嚼碎哟。”
像是他朋友的另外一只黑色三角形的反光生物对着他淬了一口,“还不快过来继续喝,官话又说不好还老说,难听死了。”
肌肉章鱼顿时咕嘟咕嘟地骂起来,看上去骂得很脏。
深层世界的规则只有一个,弱肉强食。
如果不是因为有‘王’们的存在,甚至连如今这堪称随意的秩序都不会存在。
最初的王是谁,又从何而来早已不得而知,而如今最强的王便是那银蓝的巨龙,整个深层世界只怕唯有祂才能够将巨龙压下。
漆黑点银的双眸一直死死地盯着王塔之上的银蓝,祂的阿言就在那里。这里实在太危险了,即便这里的神明早已死亡,即便那只是从神明残留的一丝怨念,但只要和神明沾上了关系,便不是能够轻易应对的。
而阿言一定会因为想死而放任自己遭到重创。
上一个世界的祂因为被干扰阻拦而来晚了,没能为他减轻灵魂的伤痛,这一次祂一定不会再让他遭受一丝一毫的痛苦。
祂真的不想再看着他受苦了,祂真的看得太多了,多到祂几乎开始憎恨除许言外的一切。
包括祂自己。
祂停下脚步,隐于斗篷之下的手轻轻一握。那些尾随在祂周围,携带着满满恶意的脏东西们便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祂抬手将兜帽取下,露出南则那张依旧带着些稚嫩的脸,抬手握住了挂在脖子上的那个和许言同款的情侣吊坠。
这是南则18岁生日那天,节目组没来之前,许言亲手为他戴上的生日礼物,是许言亲手设计的。
这是一枚南则曾经最爱的雪花,也是如今他唯一不厌恶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