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几日里,那只暗红色的檀木匣中,并没有出现任何写着消息或者命令的纸条。
此时峟卿只是呆坐在小桌前,盯着那木匣,愣愣地出神。
酒这个东西,其实比这世上任何的事物都要玄妙。
就算原本不开心吧,只要几杯下肚,就能叫你忘却烦忧;
但即便是一切都好好的,它又时常能勾起人们心里最深处的伤痛。
然而对于这会儿的峟卿来说,却两者都不是。
他生前便常年征战沙场,早就见惯了尸山血海,哀鸿遍野。
那些个凄凄怯怯的小情绪,根本无法在他辽阔的心胸中找到半点藏身之所。
只消一阵微风拂过,便立时被吹得烟消云散。
不过他还是喜欢和同袍兄弟们开怀畅饮的痛快。
就像大雨冲刷过的空旷原野,把所有的纷杂繁复都统统洗平荡尽。
叫他的心中无比宁静舒爽。
峟卿眼下就是处于这么一种放空的美好状态。
可是这种松弛惬意的闲适光景,却有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副作用。
那便是也会让他的思维反应暂时陷入迟滞的泥沼之中。
他刚才就花了好一会儿功夫儿,才总算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
而此刻他正盯着空空如也的小木匣,努力思索着,到底有什么需要传递的消息。
然而这种超慢频率考虑问题的方式,却突然给峟卿打开了一条新的思路。
其实那也是他始终无暇顾及,而下意识忽略掉的问题:
木匣的另一端,那个一直与他传递消息的人,究竟是谁?
这只暗红的檀木匣是在他堕魔的那一秒,就与那股无穷无尽的力量一同来到了他的手中。
并且也给他带来了第一道神秘的指令:源源不断地培养尸群、妖兽大军。
当时他并没有对此命令存有丝毫怀疑。
因为无论是尸群还是士兵,统领部众奋勇御敌,本就是他天生注定的使命所在。
同样也是他最为擅长的事情。
他也恪尽职守地将这道命令履行至今。
之后便陆陆续续有各种各样的命令、消息,通过这只木匣传递到他的手里。
峟卿也逐渐在摸索中发现,他甚至可以通过纸条提问他想要获取的信息。
而木匣也往往会迅速且准确地给出相应的答案。
他下意识地以为,这应该是尊主对他的指引,亦或是赐他一缕魂魄的犼交由他完成的意志。
所以从始至终,他都忠实地按照纸条上的意思行事。
而纸条上所提供的信息,也从未叫他失望过。
只是这一回却截然不同。
魅枭的事情,他根本没有收到任何的提醒警示。
就连那只从周家夺来的魔王鼎竟是个赝品,他也彻底被蒙在鼓里。
这叫他难免在心中生出些许疑虑。
按说如今尊主尚未觉醒,而犼也定然不屑与芜残为伍。
那么还有谁能高高凌驾于他这个魔族护法之上呢?
还是说,在尊主以外,还有更加至高隐秘的存在?
峟卿不知不觉竟提起笔,在面前空白的纸条上,缓缓写下三个字:你是谁?
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把纸条放进了小木匣中,轻轻合上了盖子。
片刻过后,峟卿小心翼翼地重新打开木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