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无量。”道士向王婆行礼道:“贫道云游到此,借宿宝地,不成想被这位施主发现,多有叨扰,还望海涵。”
王婆见这灰衣道士全无恶意,便也放下心来。当即去看倒在地上的光头壮汉:“刘大头,这大晚上的,你不在山上,来村里干什么?”
“此事说来话长了。”刘大头喘着粗气说到:“这些日子官兵一直在追杀我们,大哥让我来知会村子一声。我看这道士在树上,鬼鬼...”光头快速瞥了道士一眼,“害怕出事,便想着出手试试,谁知...技不如人罢了。”说罢,光头苦笑着向道士行了一礼。
“无量天尊。”道士回礼道:“无妨。倒是贫道叨扰各位了。刘施主也无需担心身体,休息片刻便无大碍。”
“多谢道长。”刘大头回道:“对了,王婆,你快去通知大家逃难去吧。我大哥怕出事。”
“对,对,我马上去跟他们说。”王婆一拍脑袋刚要动手,忽然道:“老李头他们家刚生了个儿子,身体欠佳,肯定跑不了了,这可咋办呀。”
灰衣道士见二人并非穷凶极恶之人,心中亦有愧疚,又不想看无辜村夫受战祸牵连,便开口提出去自己保护老李他们家。当下,于是三人兵分两路,刘大头跑去知会村里人,王婆则带着道士折返去老李头家。
王婆见道士不是坏人,也就絮絮叨叨地跟他聊了一路。虽说兵匪向来势不两立,但在这边疆,官府以戍边为主,加之卢义他们一伙不曾谋财害命,为祸一方,双方倒也安得自在,从无矛盾。王婆也曾为光头大哥的妻子接生过,因此相识。此前,卢义一行人也帮着青竹村运输贩卖过不少青竹。
说话间,二人便来到老李家门口。
“老李,快收拾东西,赶紧躲一躲吧。”王婆刚到门口就扯着嗓子喊道。
不一会,老李就快步走出道:“别喊了,别喊了,你嫂子刚睡着,我让小楠去找你拿药了,你没见着吗?”
“小楠?没见着啊。不过路上见到刘大头了,他说这次官兵来势汹汹。让咱们躲一躲。”
“躲什么躲?咱又没犯法,官兵也不是不讲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老李虽面有疲色,却难掩喜色,就要转身睡觉。
老李刚要回去,就被王婆拽住,“我看刘光头他挺着急的,这事恐怕是真的,你也不用担心,有这位道长保护你们呢,他功夫可好了。”
老李这才看到旁边的道人,拱了拱手。灰衣道人则微笑着回了一礼。
就在三人争执不下之时,东面却猛地燃起大火,三人对视一眼,心中暗道:“坏了,真出事了。”
青竹村前,刘大头刚把村民们聚集起来,竹林中就窜出几道人影,光头警惕地看着来路,待看清来人后,警惕变为喜悦,旋即开口道:“大哥,你们怎么样了?”
大哥见村民聚集在一起,大都满脸疑惑迷茫,不知所措;他心下气愤懊悔,不由得扇了刘大头一巴掌:“我不是让你通知大家逃命吗?都聚在这干什么,不怕别人误会啊!”
光头大汉躲闪不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有些委屈地道:“来的路上,碰到个道士,打了一架,时间耽搁不少。”
卢义谓然一声长叹,对着村名道:“事已至此,大家赶紧去躲一躲吧。”
光头委屈通红的脸上闪过一丝怨恨,转身招呼大家躲藏。
突然,一支火箭划破夜空,落在众人面前,火势不断燃烧着箭上的油脂,偶尔蹦出几粒火星。
“完了,官兵来了。”大哥卢义黯然道,双拳紧紧握着,然后转身跪伏在众村民面前,“各位乡亲,卢某对不起各位。”言罢,拔出长剑转身面对着黝黑的竹林,仿佛面对着一头凶恶野兽。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
哒,哒,哒!密集的马蹄声与整齐的脚步声仿佛催命的鼓点在夜里响起,不断交织,好似绘成一张巨网。让众人不由得都紧张起来。
唰!林中突然亮起了几束火把。缓缓走出十余骑兵,为首一人身骑一匹血红壮硕的宝马,腰间别着一把长剑,刚毅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冷漠地盯着众人。
卢义上前一步,对着来人抱拳。
男子依旧却不言语,将卢义晾在原地,甚是尴尬。
“陈将军!我等虽落草为寇,却从无夺财伤人之心,还请明察!”卢义只得对着他大喊着。
陈若明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缓缓对光头道:“人齐了吗?”
在众人惊愕不解的表情中,光头一脸谄媚地走出来,扑通一声跪下道:“除了村西老李他们家,都齐了,不过他们家不巧有个高手去了,不好处理。”
卢义只觉地双耳蜂鸣,即使曾怀疑过有内鬼,却从没有想过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光头,他不可置信地问道:“为什么?这么多年出生入死,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大哥,对不住了,我只想活下去。”光头转头对已经红了眼眶的卢义说道,“再说了,大伙上山是为了吃香喝辣,大哥你可好,带着大伙种起田来了。”
“可是…”卢义话一出口就被陈将军打断,“行了,带路。”又对身旁将士说道:“青竹村包庇卢义一伙,密谋造反,立斩。”
此言一出,无助的村民们当即下跪求饶,哭声哀转回绝,此起彼伏,声声凄切,久久不绝。
“将军,冤枉啊,将军。”
“我们没有造反,冤枉啊!”
陈若明置若罔闻的向西走去。
“是!”众将士齐声道,冷漠的像万年寒冰一样,只有副官闪过一丝不忍。
光头也站起身来准备给陈若明带路,一脸谄媚与庆幸,仿佛见到了温暖光明的未来。
兀然,寒光一闪,光头只感到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低头看去,一把雪白长剑已然穿过了他的身体,顷刻间,鲜血已染红麻衣。光头绝望地转头,口中却只能喃喃道:“大哥…”卢义毅然拔出长剑,鲜血从刘大头胸口喷涌而出,缓缓地倒了下去。
卢义上前接住他,看着他满满黯然的双眼,颤抖地道:“大头,对不起,我不能让你再错下去了。”
大头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再也说不出来了,重重跪了下去,倒在了地上。
卢义提着剑,直面男子,猩红的鲜血从长剑滑落,转瞬之间便洁白如新。
听到二人动静,陈若明脸色第一次有了动容,道:“没人带路,可不好办。”平静的眼神却注视着那把雪亮的长剑。
雪白长剑竟没有剑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