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如愿拥有了和同学们一样的计算架,但我也并没有多开心,因为它承载了我的虚荣和周围的无尽嘲笑。
我总是想起妈妈带我去工地看爸爸的那年,他单薄瘦弱的身躯扛起三袋水泥时略显踉跄的脚步,岁月终归在这个不足五十岁的男人脸上刻画下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图案。
在那个人均十几岁就结婚的年代,爸爸算是结婚比较晚的了,我算是爸爸的老来女,他结婚那年已经三十六岁了,生下我的那年,他已经将近四十岁了。
爸爸早年辍学早,并不如班里其他爸爸一样或是承包着几十万的项目,或是游走在高级白领之间游刃有余,或是高校毕业在校任职的优秀教师。
我的爸爸只是个在普通不过的普通人,但他也和千千万万个伟大的父母一样,在尽力给我他能力范围内最好的生活。
但他们肆意用别人的贫穷当做笑料,用那微弱的优越感撕碎我的自尊,就像那个被他们摔在地上的计算架,他们笑着闹着,把这当做一场游戏,毫无愧疚。
我总会想起爸爸一股脑的把兜里所有的零钱全部抓在手里递给我的样子,我终于放声大哭。
在这样的差距下,连我自己都险些以为这就是我应该承受的。
爸爸早年是喂牛的,家里以前有三头牛。妈妈说,小的那个是他们的孩子。
牛牛很温顺,我拽它的角它也不生气,我喜欢和它玩,喜欢喂它吃草,每当这个时候,它都会亲昵的用它大大的脑袋蹭我的手。
但我总会在这个时候想起其他小朋友路过我时或是皱起眉头捂着鼻子,或是嘲笑或是嫌恶的告诉身边的同伴
“你看,就是她,我亲眼看见她坐在家门口吃牛粑粑,我们不要跟她玩,她身上都是臭的”
我抬起头努力辨认,想确认除了学校我还在哪里见过这张面孔,我得不到答案。
他们的声音和嘲笑亦或者谩骂像是一个个魔咒,在每次我想要靠近小牛牛的时候这个魔咒就在我脑海里嗡嗡作响,它控制着我的手和脚,使我不能前进分毫。
我想要解释给他们听,说我没有这么做,但他们一哄而散,我的解释并不重要,没有人愿意听。
谣言由此开始,永无止境。
我放下了摸着小牛牛的手,它不懂发生了什么,依旧亲昵的蹭我,我觉得它有些可怜,却也没有再伸出手摸它了。
在别人为我编织而成的人生里,我小心翼翼的踏着别人的步伐缓步前进,生怕我异样的脚步引来注视,又怕我周围的黑暗遮掩了视线,让我独自被遗忘在空无人烟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