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答应了?”
病房里,严真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顾淮越哭笑不得,刮了刮她的鼻子:“我敢骗你吗?”都哭成那样了。
严真嘿嘿一笑:“你等着,我去告诉涂晓。”
一听说顾淮越这边松了口,医院那边马上开始相应的安排,不过由于伤口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手术的日期还不能很快定下来。
考虑到老爷子和老太太不能在b市长住,顾淮越就把他们劝了回去,只留下严真一个人在这儿陪他。老太太不愿意,可一想也确实是不太方便,便千叮咛万嘱咐地回了家,待到顾淮越手术的时候再过来。
顾淮越原本想让严真跟二老一起回去,可是严真坚持留下来陪他。他知道她的心思,也知道她留在这里能让二老放心,所以也不再勉强。其实,若不是怕她太辛苦,他是愿意时时刻刻看到她的。
腿上的伤口养了差不多快半个月才拆线,严真俯身看着那道新落下的伤口,有些担心:“这个,会落疤吧?”
“伤口那么深,不想落也困难啊。”涂晓瞥一眼,替他擦了擦药,忽听这条腿的主儿在她头顶轻咳两声。涂晓抬头,接收到一个警告的眼神。涂晓眨眨眼,敢情这还是怕自己的老婆担心。想明白这一点土军医笑了,替他撩好裤腿后对严真说:“没事,军功章!”
顾淮越无奈:“真是一对炮仗,连说辞都这么一致。”
涂晓立刻意识到他这是在说谁,瞪他一眼,面色不由得一红。其实她跟沈孟川之间的事,顾淮越知道得也不太清楚,只是上军校的那会儿见这个女孩来找过沈孟川,整个队里风传的是两人是青梅竹马关系。
严真有趣地打量涂晓一眼,岔开了话题:“那手术时间可以定了吗?”
“差不多吧,这个我来安排。”涂晓笑笑,露出一排大白牙。
严真微笑:“麻烦你了。”
送走了涂医生,严真走过来,凝视他的腿片刻,蹲下身去。顾淮越以为她又是去看那道疤,忙说:“没事,又不是破了相,不用在意。”
“我知道。”她嘟囔一声,“我替你整整裤脚。”
顾淮越没再拦她,一边看着她头顶的发旋儿一边听她问:“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嗯?”他似是没听清。
“我是说你的脚,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不疼。”他淡淡说,被她瞪一眼后又笑着改口,“其实我也不清楚。一开始觉得还能忍,再疼点吧还能忍,等到终于忍不了的时候就发现事大了。所以说,我真不是故意的。”
所以说,按他的说法他就是太能忍了点是吧?严真哼一声:“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夸你!”
“嗯,我没指着你夸我。”他拉她起来,往他腿上放。
严真吃了一惊:“小心你的伤!”
“没事了。”他含混不清地嘟囔一声,把头枕在她肩膀上低低一笑,“严真,我能要求正常待遇吗?这么简单的常规动作我还是能完成的。”
严真镇定下来,扶住他的肩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谁让你吓我一跳!”
他抱住她,叹口气:“是你太紧张了。”从他受伤到现在她一直绷着一根弦,生怕他再有什么不对劲,他在一旁看着都替她累。“放轻松点,嗯?”像是哄顾珈铭那么大的小朋友一样,他扳过她的脸,轻轻吻了她一下。
全身都放松下来,她无意识地向他的怀里挪了挪,而某位很善于抓时机的人也就势把她拐到了自己的怀里,扳起她的下巴吻下去。
严真几乎又被他吓了一跳,吻来得太快太急切,她有些手足无措。又觉得隐隐忘了什么,兀自挣扎着,可伸出手去只能抓住他的衣领,反倒是把他往自己这里带。她顿时有些羞赧,可又不敢松了手怕没了支撑。顾淮越看她折腾着,淡淡一笑,揽住她的腰将她换了一个坐姿。
这一下严真更没脸了。他,他竟然让她叉开腿坐在他的身上!
“不行!”她下意识地要下去,可是被他制止了。
“别动。”洒在耳边的话几近低喃,她一个失神,就被他夺去了控制权。他迫她松开牙关,勾住她软软的舌肆意吮吻着,双手扣住她的腰直直往怀里带,像是一种暗藏的力量在蓄势待发。
她的腿脚简直不知道往哪里摆,只能在他的钳制下发出呜呜的含糊声,正待她无力地推着他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清脆的敲门声。严真的神志立刻清醒过来,而顾淮越则是不为所动,而且扣住她不让她动。
“开、开门……”
“不管!”
似是诚心与他作对,他刚说完这两个字,门就忽然从外面打开了。他微一皱眉,目光有些不耐地向门口看去,结果看到的两个人让他不由得怔了一下。同样,门外的两个人,也睁大眼睛呆愣地看着他们!
只剩一个脑子还能转的人,严真微微偏过头去,结果一看到那两个人恨不得就地找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竟然是顾珈铭和奶奶!
房间里顿时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可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这四个人中奶奶最先缓过神来,轻咳两声:“咳咳,看来,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顾参谋长也迅速反应过来,还能对着奶奶微笑,让人瞧不出尴尬来,见某个脸皮薄的还傻着呢,顾淮越不由得笑了笑:“严真,奶奶来了。”
还真不是幻觉,严真呜咽一声,整着头发从他身上下来,满脸通红地看着奶奶和小朋友:“奶奶,你们,你们来了啊。”
奶奶笑觑她一眼:“嗯,早来了,都站这儿半天了。”
严真头低得更厉害,暗暗又瞪了顾淮越一眼。顾某人脸皮厚得很,都这样了还能淡定从容地接过奶奶手中的东西,将他们迎进来,顺便一手提起了顾珈铭小朋友的后衣领子。小朋友似是受了巨大的冲击,跟顾淮越在那儿大眼瞪小眼。严真只好就手将小朋友从顾淮越的手中解救下来,一边替他整平衣服一边问奶奶:“您怎么过来之前也不打个电话?”
奶奶哼一声:“我要是给你打电话兴许你们就不想让我过来了,这么大一件事也不告诉我!”说着看向顾淮越:“伤怎么样,严不严重?我听你妈说还得做个手术,玻璃划个口子还得做手术?”
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顾淮越就简单地说:“不是什么大手术,没那么严重。”
“哦,那就好。”奶奶点点头,“听你妈一说这情况,我想着要早几天来那是给你们添乱了。”
顾淮越淡淡一笑:“让您担心了。”
小朋友背着手看着蹲在自己前面的严真,表情有些严肃。严真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倒是被这么大点的孩子给看得发毛:“怎么了?”她一边替他系衣服扣子一边问。
“有问题!”小朋友盯着天花板,摆出一个沉思者的表情。
“有什么问题?”严老师更心虚了。
顾淮越闻言也走了过来,屈指弹了弹小家伙的脑门一下。小家伙嗷呜了一声:“别闹!”
嘿,这小家伙,说起这话来似模似样的。顾淮越和严真对视一眼,再低下头就看见小朋友昂着头,亮晶晶的眼睛里闪着笑意:“我终于知道我刚才看到了什么!”
顾淮越轻咳一声,知道这话不能接,可小朋友丝毫不受影响,眼睛在两个大人中间转了一圈儿,兴高采烈地宣布:“啵啵!”
此言一出,顾参谋长有些不淡定了,严老师捂脸羞涩了,奶奶则在一旁哈哈大笑!
这小家伙。
等到场面终于控制下来的时候,严真带奶奶去吃饭。这一路他们赶得有些急,小朋友带了零食一直在路上啃着倒还不饿,可奶奶到现在胃里还是空的。
医院外的小饭店里,严真为奶奶点了一碗热热的馄饨。皮薄馅大的馄饨和着暖暖的汤汁,倒进胃里舒服极了。在顾淮越住院这段时间严真经常来这边吃,与老板娘也熟悉了。
吃完饭严真陪奶奶走着回去,奶奶一边任由严真搀扶着一边感叹:“看到你们相处得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
严真有些不好意思:“奶奶。”
“都结了婚的人了,脸皮还这么薄。”奶奶觑她一眼,笑了笑,“来之前我特意让你大伯把我送到了顾园,见了你婆婆一面。”
“嗯,奶奶你有事?”
“其实是我存有私心。按说领一个证就算定下来了,可我就你这么一个孙女,我想着怎么也得风风光光把你嫁出去吧?所以我就向你婆婆提了提,等淮越好了以后找时间把婚礼给办了。不用多高的规格,我就是想看见你穿婚纱的样子。”说着奶奶站住,一双被时间缀满皱纹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她,有些期待又有些伤感,“你打小就好看,你爸爸在的时候就说啊等你长大嫁人的时候指不定多漂亮呢。可惜他去世得早,看不到了。所以,你得让奶奶看到这一天,去了也好给你爸爸交代。”
严真听了有些动容,鼻间微微有些酸楚:“奶奶,好好的干吗说这个,您一定长命百岁!”
奶奶哈哈笑了:“人是越老越认命,越老越看得开。我说这个不是让你难过,我就是想亲手把你交给一个我放心的人。”
严真平复了情绪:“奶奶您放心。妈她比您还着急,您不知道前些日子她一直带着我去看婚纱,都已经定好了,若不是——”
若不是他去了灾区,或许日子早就定下来了。若不是他受了伤,或许他们的婚礼早就办完了。
奶奶自然明白,看着她欣慰地笑笑:“我知道小顾的伤还得等些日子才能好,你们不说怕我担心我就不问了。主要是小真你没让我失望,你婆婆说有你在这边他们轻松了许多,你不知道我听了这个有多高兴。”说到最后奶奶竟然有些哽咽,严真不禁握住了她的手。
严真知道,奶奶对顾淮越的疼爱多半是因为父亲留给自己的遗憾。父亲当兵的时候其实一直很忙,并没有太多时间陪在她身边。父亲一直对她感到亏欠,闲下来的时候就总是陪着她,还给她买糖吃。那时候严真最爱吃的糖就是大白兔,浓郁的奶香融化在口中,说不出地香甜。她一直觉得他们就这么相依为命的挺好,直到有一次父亲生了一场大病。
父亲浑身难受地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她看着奶奶拿着毛巾一边心疼地念叨一边给父亲擦汗,父亲神志不清间竟然把奶奶看作了另外一个人,拉着她的手低哑着声音叫她的名字。
那是严真第一次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她从来没听过父亲这么痛彻心扉地喊一个人,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直到把奶奶都给念叨哭了,拿着毛巾抽他一下他才安稳下来,喝完药混混沌沌地睡了过去。
后来她问奶奶那是谁,奶奶含含糊糊地不肯说。但其实她那时也多半猜到了,在奶奶和父亲都不知道的时候,她就在父亲的相册里看到过一个陌生女人的照片,她长得很美丽,眉目间有着淡淡的忧郁。只是严真一直不知道她的名字,照片上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若不是父亲昏迷间念出她的名字,严真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
忽然奶奶反握住她的手,严真回过神,听奶奶说:“当初你跟小顾结婚的时候是不是也被我逼急了?”
严真有些羞于承认,索性不说话了。奶奶叹口气:“其实我心里是清楚的,也没想你那么快就要带回来一个结婚对象。那天你给我说了之后我心里也直打突呢。直到后来看见了小顾,不知道怎么就放下心了,说来也真奇怪。”
严真觉得好笑:“那是您受父亲的影响,觉得穿军装的人就是好人。”
奶奶打她一下:“照你说的那么多军人我也没把你随便嫁给谁啊,缘分到了想拦也拦不住。你看你们现在不是挺好,刚刚还——”
话没说完,严真就伸手捂住了奶奶的嘴,嗔道:“奶奶,您怎么跟珈铭一样了!”
奶奶见怪不怪:“跟珈铭一样怎么了?那还招人喜欢呢。”
说着甩开她往前走了,严真在后面干着急,一跺脚,跟了上去。
因为有了顾珈铭小朋友这个开心果在,顾淮越这个病房热闹了不少。按理说小家伙到哪儿都很讨人喜欢,可偏偏来了医院之后跟涂晓涂军医特别不对盘,整日里斗嘴吵架,俨然就是一道特殊的风景线。
这天,严真起早和奶奶一起出去买水果,于是顾淮越就一个人一边坐在床头翻着报纸一边看着床尾的一大一小斗嘴。
“你耍赖!你竟然悔棋!”小朋友涨红了脸气愤地看着涂晓涂军医。
涂军医得意洋洋:“小朋友,你战术不精就不能怪敌人包你饺子。顾此失彼可是兵家大忌啊,好好跟你爹学学,你爹还是个‘参谋长’呢,你这心眼儿都长哪儿去了!”
“你耍诈!”面对同样说话一串一串的涂医生,小朋友生平第一次词穷,可怜兮兮地向顾淮越投去“请求火力支援”的眼神。要是搁在平时顾淮越肯定是不理的,可是这回不行。涂军医刚刚那席话明摆着把他们父子俩“一荣俱荣”地连带着损了一遍。
他放下报纸,瞥了涂晓一眼:“珈铭刚学下象棋,你不能让让他?”
涂晓晃着一根手指表示拒绝:“我这是对他进行挫折教育,不在失败中奋起就得在失败中牺牲。”
看样子挺有道理的,顾淮越默默收起报纸,背着手向他们厮杀的战场走去。他用脚踢了踢小朋友的小屁股,小朋友立马抱住他的腿:“首长,打败她!”
“上阵父子兵啊?”涂晓一边摆棋局一边若有所思道,“要不咱押个注?”
顾淮越用眼神示意她说下去,涂晓顿时两眼放光地看着顾珈铭:“把你家小子借我玩两天,带回家给我老头老太看看,他们天天念叨外孙来着。”
小朋友提高警惕地瞪他一眼,然后又立刻眼泪汪汪地揪住顾淮越的衣服,参谋长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行。”
闻言,涂晓立刻激动不已,小朋友则是被吓得睁大了眼睛。顾淮越看两人一眼,淡笑道:“只要你不怕伯父伯母催得你更紧,我无所谓。”
涂军医一下子蔫了,棋也下得没精神了。她本来棋艺不精,跟小朋友下是半斤对八两,碰上个擅长摆兵布阵的就没用武之地了。涂晓烦躁地推了推棋盘:“不下了。”
“怎么了?”
涂晓扒扒她刚剪的一头短发:“烦。”
顾淮越笑了,看来她跟沈家那个猴子真是一对,连小动作都一模一样:“让你烦的人又不在这儿,你这情绪闹得可不对。”
涂晓瞪他一眼,还真就反驳不出来。
她烦就是烦这个,看见沈猴子她觉得烦,看不见了她更觉得烦。烦得她挠挠头站了起来:“不玩了,工作去!”说着捏捏小朋友的脸,被瞪了一下之后耷拉着脑袋走了。
顾淮越盯着被涂晓砰的一声关上的门出了一会儿神,淡淡地笑了笑,转过身来看着小朋友:“怎么样?解气没?”
看着涂军医灰头土脸的样子小朋友笑得非常小人得志,顾淮越弹了弹他的小脑瓜,垂眉看着他:“这叫打蛇打七寸,是战术问题。得等你长大了才能懂。”
小朋友嘴巴一撅,反驳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听见门外传来了三声敲门声。顾淮越抬抬下巴,示意他去开门。
小朋友嗒嗒地跑去外间开门,门一开,看到的人让他眨了眨大眼睛,软糯地问:“你是谁呀?”
站在门外的人也没想到开门的会是这个小家伙,低头跟小朋友那双滴溜溜转的大眼睛对视了有一会儿后才堪堪回过神来:“小朋友,你爸爸在吗?”
顾珈铭又眨眨眼睛:“你是谁呀,要找我爸爸。”
“我……”那人理理头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珈铭。”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顾淮越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了。他一边向外间走来一边说:“怎么回事,让你开个门怎么开老半天……”
小朋友撅撅嘴:“爸爸,不关我的事,是她——”
顺着小家伙的视线望去,顾淮越看到来人也不免有些意外,竟然是蒋怡。
蒋怡有些尴尬地直起身,稍一捋头发,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没打扰到你休息吧?”
顾淮越轻轻一笑,把蒋怡让进屋:“没有,您请进。”
蒋怡微笑着点了点头,走了进来。顾淮越转身揉揉小朋友的脑瓜:“你去找涂晓阿姨玩儿。”
小朋友不想去,可是看着蒋怡又莫名地有些抵触。只好嘴巴一撅,找涂军医去了。
顾淮越为蒋怡倒了一杯茶,蒋怡半起身接了过来:“别这么麻烦,我来是想看看你的病情如何。”
顾淮越慢慢在旁边坐下:“没什么大事,好得差不多了。”
“说是这么一说,可伤筋动骨一百天,养还是要养的。你们当兵的一年没几天休息时间,现在你权当放大假了。”
顾淮越笑了下:“您说得是,不过让您也跟着担心我就有些过意不去了。”
“无妨,娇娇爸跟你爸怎么说也是老战友,偶听孟川提起你的伤时就让我过来看看。”蒋怡说着,掀开了茶盖若有所思地喝了口茶。其实她拐了一个弯,虽然沈一鸣有这个意思,但真正促使她过来的还是自己的女儿。沈孟娇听说他受伤的消息之后也是非常担心,可是碍于情面又不好亲自过来,只好让母亲来。
蒋怡放下茶杯张望一圈:“家里就小家伙一个人在这里陪着你?”
顾淮越摇摇头:“严真留在这里陪我,小家伙今天跟严真奶奶刚过来的,过两天就回去了。”
严真,他二婚的妻子。不知道怎么,一提起这个人的名字蒋怡立刻就想起了她的脸,清秀柔和,应该是一个性子温婉的人。
“那倒不错。”蒋怡说,“娇娇听说你受伤了,也挺想来看看你,可是你知道,她现在在c市上班,也挺忙。”
“孟娇现在在c市工作?”
顾淮越显然是刚刚听说,蒋怡张了张嘴,反问道:“你还不知道?”
她以为,严真会将事情都告诉他。毕竟当初娇娇抢的是她的工作,手段嘛,也不算太光明正大。
顾淮越摇摇头,淡淡一笑赔罪道:“是我的疏忽了,等回到c市请孟娇吃饭赔罪。”
“不用了不用了。”蒋怡连忙摆手道,神色多少有些不自然。
因为不常见面,这客套话说完了一时就不免有些冷场。正待此时门外走廊忽然传来了一阵清脆的童音,顾淮越听见笑了笑。
“是小家伙,应该是看见严真跟奶奶了。”
蒋怡也站起,微微一笑:“他们回来了?那我正好可以见见了。”
说着跟着顾淮越向外走去,只是,刚跨出这病房门,与迎面走来的人一对视,蒋怡的脚步不由得顿在了原地。她从心底猛抽了一口气,惊诧地看着对面走来的人。
顾淮越尚未察觉蒋怡的异样,缓步走上前要去接住严真买来的水果,却被她躲了过去:“我来拿。”
这架势,完全还是把他当病人。
顾淮越无奈,指着她提的大包小包问:“怎么买这么多?”
“补充维生素啊。”严真冲她笑笑,“听珈铭说有客人来,是谁呀?”
“是孟娇的妈妈,沈伯母。”
说完,就见严真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手中提的苹果就势从手中脱落,一个个透红的苹果像脱了线的珠子一样在走廊上蹦跶着。
严真顾不得去捡,转头就去看奶奶,而奶奶也僵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蒋怡。顾淮越敏锐地察觉了一些什么,打发小朋友去捡苹果,扶住严真的肩膀:“怎么了?”
“我,我——”望着他的眼睛,严真努力镇定下来,“我没事,只是,只是奶奶……”
说着严真就感觉奶奶的身体向后倾了倾,似是站不稳。顾淮越看着奶奶煞白的脸色和骤然紧促起来的呼吸,眉头微微皱起:“我把奶奶扶进去,你去叫医生。”
见她犹是怔着,顾淮越把声音又压了压:“严真。”
严真猛然回神,说了个“好”字之后转身飞快地去找涂晓。而一直站在原地的蒋怡仿似屏住了呼吸让人察觉不到她的存在,在顾淮越扶着奶奶进屋之后才缓过来,猛吸一口气,太阳穴突突跳得厉害。
又见面了。
暌违二十多年,又见面了。